我們的表親
——紅毛猩猩

■文·圖/莫比

我在森林里,你在森林外

初次見面

2015年，我在南京紅山動物園靈長動物區做科普講解志愿者時，第一次見到紅毛猩猩。它叫樂申，是華東地區第一只在動物園出生并由人工飼養長大的紅毛猩猩，是標準的“園二代”。小時候的它和同學們小時候一樣，穿著衣服、尿不濕，喝著奶粉，長大了由飼養員教會它怎么爬樹和玩耍。

在所有靈長類動物的人工環境測試中，猩猩在智力實驗中的得分永遠是最高的。猩猩會依靠它們的智力“發明”復雜的技術，有的時候甚至涉及工具的使用。它們精于學習和模仿，這一點在樂申身上展露無遺。樂申會自己打掃房間，撿垃圾回來跟飼養員換吃的，會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資源給自己創造玩具。它開心時會和游客很好地溝通，不開心時則把自己塞進稻草堆里。那一身亂毛和稻草融為一體，你永遠也不會發現下面藏著一頭猩猩。

2017年，我在婆羅洲的實蒙谷野生動物護育中心第一次遇見了野外的紅毛猩猩——婆羅洲猩猩。在這里，我驀然發現野外的紅毛猩猩和純人工飼養的樂申有太多的不同。

生存環境不同，習性不同

紅毛猩猩偏愛吃植物的種子和果實，這些食物占它們食物構成的60%。熱帶雨林資源豐富，可供紅毛猩猩食用的果實有100多種，山竹、菠蘿蜜、芒果和紅毛丹都是它們的摯愛，尤其是無花果和榴蓮。不過，由于果實的產出有季節性和區域性，為了覓食，紅毛猩猩必須隨著季節的變換定期轉移活動區域。一只紅毛猩猩如果發現一棵食物充足的果樹，可能會在上面待很多天都不離開。沒有水果吃時，它們也會吃嫩枝和樹葉，偶爾還搜集鳥蛋，吃螞蟻、蝗蟲、蚱蜢之類。食物匱乏時，它們也會去捕獵老鼠之類的小型哺乳動物。

紅毛猩猩的懸掛

類人猿游覽指導

如果感覺不適，請主動報告并放棄游覽。

如果與野生類人猿的距離小于10米，需要佩戴N95口罩。

佩戴N95口罩后，與類人猿的距離不得小于7米。

不得攜帶食物到距離類人猿500米之內。

游覽者不得在類人猿旁逗留超過1小時。

紅毛猩猩身高只有1米左右，臂展卻可以達到2.8米，且臂力驚人。一頭雌性猩猩現場向我展示了它徒手砸椰子的強悍功力，當時它正在糾結先吃香蕉還是椰子。猶豫之后，它便從掛繩一路蕩到了樹杈上，抓起椰子就往樹干上砸去。椰殼瞬間四分五裂，椰汁飛濺。這還不是最厲害的，雨林里有一種番荔枝科的植物大果單心依蘭，這種樹能長到40米高，結出的果實巨大且極其堅硬，但是營養豐富，極受猩猩的歡迎。不過，這種美味也只有強者可以享用了。雄性猩猩每次咬開它，下頜所施加的壓力接近6 000牛，而雌性猩猩和未成年的猩猩基本沒有機會吃到它。

樂申也愛吃水果，不過在動物園里，它可沒有什么覓食的煩惱。一年四季，它都可以吃得很好，且種類豐富，營養均衡，還不廢牙。

紅毛猩猩是全樹棲動物，只要沒有必要，是不會下樹的。但是，由于體重過重（雄性紅毛猩猩能長到90千克，雌性紅毛猩猩能長到45千克），它們不會像猴子一樣在林間跳躍，而是采用手腳并用的方式在樹枝下穿行。

而從小在動物園長大的樂申則完全不一樣，它從小適應了地面的生活，會很容易地直立行走。野外的紅毛猩猩的腳為了適應抓握，內彎嚴重。對它們來說，兩足站立真是非常困難的事情。攀爬時，紅毛猩猩不是抓握樹枝，而是“手”鉤在樹枝上的。可能是因為紅毛猩猩的拇指過短，只有兩個關節，不適合在移動中抓握，所以采用了懸掛的方式。

在紅山動物園時，我經常看到樂申在室內的網兜上用枯草搭一個“睡床”。當時我還在想它怎么這么講究，后來才知道這是紅毛猩猩的習慣，每天都要搭建新的“睡床”或是修補老的“睡床”。仔細觀察后，你會驚嘆，它們可以打結，可以根據自身的大小計算材料。管理員曾爬上去測試了廢棄的“睡床”，65千克的管理員躺在里面相當穩當，據說也很舒適。

如果你對它沒有興趣，那就看幾個小知識點

每年的8月19日是“國際紅毛猩猩日”。

紅毛猩猩是唯一完全樹棲的類人猿。

紅毛猩猩會制作和使用工具。

除了果實、樹葉，必要時，紅毛猩猩也會捕獵小型哺乳動物作為食物。

小紅毛猩猩要在媽媽身邊生活7～9年才會獨自生活。

是我們的表親

紅毛猩猩的英文名“orang-utan”源自馬來語“orang utan/hutan”，意為“森林（hutan）中的人（orang）”。紅毛猩猩與人類的基因相似度極高，是與人類最相近的靈長類動物之一。

和很多靈長類動物一樣，雄性猩猩和雌性猩猩會表現出很明顯的形態差異。雄性猩猩在12歲開始顯現第二性征，臉頰兩邊的脂肪肉墊會開始膨大，最后呈現出的兩個月牙形的環繞會把秀氣的“鵝蛋臉”變成“燒餅臉”。同時，這些脂肪會使它們的喉袋變得肥大，配上被擠壓變小的眼睛，給人帶來一種莫名的喜感，這也使得它們變得很好辨認。隨著年齡的增長，雄性的體形幾乎會是雌性猩猩的兩倍大。

雌性紅毛猩猩

雄性紅毛猩猩

有媽的孩子是個寶

動物的社會性來自學習，動物一生中做的很多事情都是從它的同類或長輩那里學來的。成年動物教給年青一代應該到哪里覓食、什么可以作為食物、應該和誰交往、如何保護自己。年輕動物從長輩那里學到群體規范，學會互相尊重。如果年輕時學不到這些規范，成年以后就會有很多行為上的問題。

紅毛猩猩是標準的獨居動物，不存在族群保護。雌性猩猩獨自生活，獨自分娩，獨自養大后代。小猩猩的學習過程非常緩慢，2歲前是完全離不開母親的，5歲開始才會逐漸嘗試單獨行動，但是每次探險后都會趕回母親身邊，等到7歲甚至10歲以后才開始獨立生活。雄性小猩猩總是最早離開家，因為8歲以后，它們就可以開始追求它們的伴侶了。雌性小猩猩成年后還會抱團生活一段時間，但是最終它們會找到自己的領地，開始自己的繁育生活。紅毛猩猩精英式的培養方式使得它們不會像別的動物一樣有太多的后代，雌性猩猩在孩子8歲以后才會考慮生二胎，三胎又要等待漫長的8年，這也是紅毛猩猩數量極少的原因。

它們心中的夢想

1854—1862年，被譽為“生物地理學之父”的博物學家華萊士在馬來群島進行了長達8年的科學考察。科考結束以后，他又花了6年時間完成了自然科學史上不朽的名著《馬來群島自然科學考察記》。當時，作者華萊士在婆羅洲期間邂逅了22只紅毛猩猩。那時，紅毛猩猩分布廣泛，與其相遇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可惜的是，為了販賣聰明可愛的紅毛猩猩幼崽，幾十年來，雨林里常常上演著殺母奪子的盜獵慘劇。同時，熱帶雨林被大面積開發為棕櫚種植園，紅毛猩猩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家園。棲息地的破壞導致了猩猩生活的“孤島化”，它們之間因為相互隔離，無法碰面，時間久了只能進行近親繁殖，這對紅毛猩猩的基因是很不利的。這一切的一切都給紅毛猩猩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紅毛猩猩一直居住于熱帶雨林中，溫馴、聰明的它們在自然生態系統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愿終有一天，它們在森林里,我們在森林外，再不見沖突。開心時，它們在可以樹上吊蕩，逍遙自在；憂傷時可以靜坐不動，思考“猩”生，享受紅毛猩猩本該擁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