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馬路，走人間

仝曉旭

【摘 要】中國早期電影《馬路天使》對于現實主義在細節線索上的突破，分別在藝術與現實人文關懷方面推動了早期中國電影的發展。

【關鍵詞】馬路天使;細節;現實主義;袁牧之

中圖分類號：J905 ? ?文獻標志碼：A? ? ? ? ? ? ? 文章編號：1007-0125（2020）21-0149-01

薩杜爾曾說：“誰要是看過袁牧之的《馬路天使》，如果不知道該片在1937年出自一個對法國電影一無所知的年輕導演之手，他一定會以為這部電影直接受讓·雷諾阿或者意大利新現實主義的影響。”社會邊緣群體的生存狀態是現實主義表達最直接且徹底的藝術來源。

一、意象細節中的現實主義

意象是客觀物象經過創作主體獨特的情感活動而創造出來的一種藝術形象。影片剛開始是樂隊游行的熱鬧場面，忽而鏡頭一轉，一條名為“太平里”的弄堂出現在觀眾的眼前，這個“太平里”在這個不太平的年代中顯得格外刺眼，頗具諷刺意味。雖然影片當中展現侵略、欺壓和流亡的時代動蕩的場面幾近于無，卻能夠讓觀眾深深記住這幾個人物所處的時代和社會，則是細節線索的妙用。人物設定中“老王”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將看過的報紙糊在墻上，而一墻的報紙就是時代悄無聲息的更迭，幾位青年從墻上報紙查“苦難”的“難”時，便悄無聲息地告知觀眾，“一半天津和一半上海”就組成了苦難的“難”，也隱喻著天津與上海雙雙淪陷，從這里開始，墻上的報紙成為一個時代的鏡子，不斷地出現在影片當中，貫穿全片，將人物生活的年代無一例外地展現出來。而這種應照則是編劇在細節線索當中絕妙的考慮，“羚羊掛角，不著痕跡”。

吹鼓手小陳擁有著一身帥氣的鼓手服，也是在這個低矮屋檐組成的弄堂里最有“牌面”的衣服，但是脫掉外套觀眾看到的是巴掌大小的“襯衣領”，這一幕真實且心痛，富人可以擁有無數件華貴的衣服，窮人僅有的一件“牌面”也寸土寸金。小陳在得知小紅即將被琴師和老鴇賣掉之時，通過報紙知道可以“打官司”，便穿著自己的這一身“牌面”去請律師。在這里，袁牧之導演充分調動了他的喜劇天分，既恰到好處地表現了貧富之間的巨大差距，又在喜劇進行中更充分地表現了人物的性格特征。小陳和老王穿過馬路從“地下”走到“天堂”，暖氣、飲水機、膠水等這些是他們從未見過的新鮮事物，以及在小陳不明所以地強調要“打官司”而不是“起訴”時，惹得觀眾啼笑皆非，當“打官司還要錢？”那一句話說出口之時，觀眾的笑容逐漸變得僵硬，真的就像影片當中所表現的，底層千千萬萬的群眾與這些高高在上的上層階級之間的貧富差距，就像“地下”和“天堂”一樣，絲毫無可比之處。如此場景足以證明袁牧之對當時下層百姓生活、性格、交談習慣等的深刻觀察，將藝術貼近于生活。小陳和老王在劇中的表現既憨厚，又風趣，處處透出一種天才的幽默，拿捏得極具分寸、恰到好處，不讓觀眾認為那是一種可笑的滑稽和賣乖露丑。

二、聲音細節中的人文關懷

聲響是社會中客觀存在的聲音，是真實世界的組成部分，具有客觀性，隨著生活情境的變化，聲響也會有所不同。聲音細節具有畫面無法表達的魅力，能表現底層青年的愛情故事，也能表現光影之中中國的巨變。

影片當中出現的歌曲并非偶然所得，每一首都是精挑細選，每一句都是仔細斟酌。小紅的歌喉極具感染力，第一次唱《四季歌》時將自己飄搖奔波的身世唱了出來，讓觀眾看到在小紅這樣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身上曾經歷了多少悲苦和磨難，可這就是時代給每個身處其中無法掙脫的人留下的深深烙印。一首《天涯歌》，不同情景不同唱法，這一細節更是對劇情、人物性格、情感的深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窗臺傳來《天涯歌》悠悠的韻律，一個郎情，一個妹意，小陳和小紅用聲音緊緊依偎，歌聲中氤氳著對彼此的好感，那種由心底散發出來的笑容，正是一個人面對苦難時重新獲得勇氣生活下去的源泉。而當小紅在酒店里唱這首歌時，同樣的旋律、同樣的歌者，不一樣的是小紅的心境，內心莫大的痛楚透過聲音重重地擊打著小陳的心，小陳再忍受不住，憤然而去。

影片當中聲音的技術并未成熟，但是已經帶給觀眾極大的視聽感受。影片當中樂音、噪音、人聲對白同時出現，因為技術的不成熟而略顯復雜混亂，聲音時斷時續，這其實是中國電影從“無聲”到“有聲”的巨大轉折。影片當中用良好的敘事方式和邏輯思維巧妙地遮蓋了技術的瑕疵，使得觀眾觀影感受舒適而不突兀，而“奢侈”的聲音“節儉”使用，更達到一種“此時無聲勝有聲”的巧妙境界。

三、結語

細微之處足以見成敗，這部電影無疑是給我們當下的電影人一個重要的啟迪：人文關懷，永遠是電影的靈魂。細節中是時代的更迭，影片中精彩絕倫的細節，針砭時弊，風格幽默雋永，深沉詼諧。

過馬路，走人間。《馬路天使》無疑是中國電影史上濃墨重彩的一筆，用渾身解數克服種種障礙困難，“過馬路”，用飽含熱情的赤子之心見證著中國的光影巨變，“走人間”。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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