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國鵬,曾傳圣
(1.浙江工商大學 旅游與城鄉規劃學院;2.浙江工商大學 工商管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8)
隨著創業研究在全球范圍內的迅速發展,人們認識到創業活動深受創業環境及相關主體互動作用的影響,創業生態系統也日益受到國際創業學界的關注,成為創業研究領域的一個前沿熱點問題。相關外文電子數據庫也表明,2017年創業生態系統主題研究文獻數量激增[1]。特別是在我國深入推進“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時代背景下,建設可持續創業生態系統已經成為國家意志,意義重大。但是,國內創業生態系統的理論研究文獻并不多見。蔡莉等[2]、項國鵬等[3]、張秀娥和徐雪嬌[4]對2016年之前的國外創業生態系統研究文獻作了回顧,包括創業生態系統的內涵、構成要素、特性、運行機制,認為創業生態系統是由多主體及其所處創業環境構成的充滿交互作用的動態復雜系統,其核心目的是促進創業企業發展,提高創業質量。蔡莉等[2]概括了創業生態系統的六大特征,即多樣性、網絡性、共生性、競爭性、自我維持性和區域性;項國鵬等[3]認識到創業生態系統的動態演化問題,探索性地構建了創業生態系統動態模型,初步描述了內在作用機理;張秀娥和徐雪嬌[4]討論了創業生態系統的四大內部運行機制,即共生機制、競爭機制、交互網絡機制以及自我維持機制。這些研究為把握國外創業生態系統研究現狀,尋找深化研究的突破口作了有益探索。
2016年以來,國內創業生態系統研究文獻略有增長,但數量偏少。蔡義茹等[5]在深入分析創業生態系統特性及特性間關系的基礎上,選取多樣性和自我維持性作為一級指標,探討了創業生態系統評價指標體系;李正衛等[6]以杭州夢想小鎮為例,從政府視角對創業生態系統治理問題進行了探索,認為政府在孵化期、成長期、騰飛期分別扮演著科層治理、網絡治理和市場治理角色,助力新創企業成長;項國鵬[7]等對核心企業主導型創業生態系統進行了研究,認為核心企業基于自身核心能力及網絡中心位置,聯合各類主體搭建價值網絡體系,服務系統中創業企業發展;王正沛和李國鑫[8]結合數字化時代背景,提出“新型創業生態系統”的觀點,認為線上創業資源與線下創業資源的有機融合將導致創業生態系統以新的形態出現,并且新型創業生態系統發展使微觀系統內某些創業資源和服務具備全球全網影響力,使宏觀和微觀創業生態系統的界限變得模糊。還有學者關注創業生態系統共生演化問題,宋曉洪等[9]構建了共生關系識別、共生關系形成和共生關系發展3個階段的創業生態系統共生關系模型;陳海濤等[10]和李洪波等[11]采用計算機仿真方法對創業生態系統共生演化問題進行研究,他們都認為創業生態系統只有在互惠共生模式下才能產生最大的經濟效益。此外,也有學者分析國外典型的創業生態系統(例如美國硅谷、荷蘭阿姆斯特丹等)和以大學為中心的創業生態系統(例如美國麻省理工學院、斯坦福大學、芬蘭阿爾托大學、英國帝國理工學院等),借鑒其成功經驗。
2016年以來,國外創業生態系統研究進展迅速,出現了一批具有較高學術含量的研究文獻,《Small Business Economics》《Strategic Entrepreneurship Journal》等重要期刊還組織了專刊集中探討。鑒于國內外創業生態系統研究的鮮明反差,為了加快推進國內創業生態系統理論研究,并積極服務于國家“雙創”升級版意見的貫徹落實,有必要系統梳理與總結2016年以來國外創業生態系統研究最新進展。
本文屬于朱秀梅和楊姍[12]總結的管理類綜述文章9種范式中的新興主題概念式綜述,關注當下研究的熱點問題,引入國外研究文獻開展辨析和梳理。在分析總結的基礎上,構建研究框架并提出研究展望,對于及時掌握創業生態系統研究現狀、推進創業生態系統理論構建、完善創業生態系統建設的公共政策具有重要指導價值。
在文獻檢索方面,為確保樣本文獻質量,本文緊扣研究主題,借助Web of Science數據庫,將英文文獻來源期刊范圍限定為SSCI和SCI,把時間限定在2016-2019年,并以“entrepreneurial ecosystem”作為檢索標題直接進行檢索。截至2020年1月,共獲取文獻113篇,以ARTICLE和REVIEW作為文獻類型篩選方式,得到文獻109篇。仔細閱讀、篩選后剔除偏離主題的相關文獻,最終獲得62篇最新英文文獻作為分析對象。從發表期刊看,樣本文獻期刊分布較為集中,排在前5位的代表性期刊為《Small Business Economics》《Journal of Technology Transfer》《Industrial And Corporate Change》《International Entrepreneurship and Management Journal》《Regional Studies》。其中,《Small Business Economics》發表創業生態系統相關文章數量最多,說明該期刊對創業生態系統的研究關注度較高。
創業生態系統研究是新興主題,雖然文獻增長速度快,但畢竟數量有限。本文對近4年最新研究進展進行分析,文獻數量更受限制,這就要求在提煉研究主題時緊密結合2016年之前的文獻,作好前后研究對比,更深入地對文獻進行閱讀分析和提煉概括。由此發現,當前國外創業生態系統研究聚焦在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與內涵、分析層次、動態演化、系統功能與評價、政策治理等方面。Cavallo等[13]提出,當前創業生態系統研究有4個重點議題:創業生態系統形成與治理;創業生態系統復雜性;創業生態系統對創新型、成長型創業企業的影響;特定區域內創業生態系統。蔡莉等[2]概括了創業生態系統六大特征:多樣性、網絡性、共生性、競爭性、自我維持性和區域性。將當前研究聚焦的內容與上述兩個學術觀點相結合,本文從“多樣性、多交互性、多層次性、多階段性和多功能性”5個特性方面,對創業生態系統的最新進展作出系統評述。“多樣性”著眼于創業生態系統的內涵及構成要素;“多交互性”聚焦于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之間的相互關系與創業生態系統治理;“多層次性”從微觀、中觀、宏觀3個層次分析創業生態系統;“多階段性”充分反映創業生態系統動態演化性;“多功能性”是指創業生態系統對創業企業的影響及其自身績效。2016年之前,大多數研究集中于多樣性、多交互性與多功能性的部分議題;2016年之后,這5個方面的議題都得到較多討論。應該說明的是,由于創業生態系統理論尚未得以構建,這5個特性的提出是基于對現有觀點的綜合歸納,并非理論演繹結果。
創業生態系統多樣性的特點,體現為主體多樣性、主體角色多樣性和創業環境多樣性。主體多樣性是指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多元化,它由多種參與主體構成,包括創業企業和其它創業支持組織(除創業企業之外的其它參與主體,例如政府、投融資機構、中介機構、高校及科研院所等);主體角色多樣性是指同一創業參與主體在創業生態系統的不同群落中扮演著不同角色;創業環境多樣性是指創業生態系統的形成、演化受所在區域政治環境、經濟環境、社會環境與技術環境的綜合影響。關于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2016年之前主要觀點如表1所示[3]。

表1 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匯總(基于2016年之前的文獻)
2016年之前的文獻主要從創業生態系統的支柱(pillars)或者創業支持主體(actors)角度探討其構成要素。2016年以來的研究強調了兩點:系統性和區域性,系統性是指構成要素之間的關系,區域性是指構成要素的情境。就系統性而言,Stam & Van de Ven[14]的觀點具有代表性,他們指出創業生態系統包括10個構成要素:正式制度、文化、網絡、基礎設施、需求、中介機構、人才、知識、領導力、金融,前3個屬于制度性安排,后7個屬于資源稟賦,這10個要素互相作用、共同進化。該觀點從促進創業必需的制度要素與資源要素角度進行分析,與主流創業理論的要求一致。就區域性而言,不同區域的文化與資源會催生不同類型及特性的創業生態系統,不同區域的創業生態系統中發揮主導作用的構成要素有所差異。例如,卡爾加里創業生態系統構建與發展是被當地強大的石油與天然氣市場所驅動[15],圣地亞哥和滑鐵盧這兩個城市創業生態系統的成功與所在區域的社會文化關系密切[16]。Spigel[15]定義創業生態系統時融入區域情境因素,將其定義為“一組相互依存的行為者和因素,以一種協調的方式,使它們能夠在特定領域內實現生產性創業”。因此,對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研究應該放在特定區域情境中。表2歸納了當前文獻中強調區域情境的觀點。

表2 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中強調區域情境的觀點(基于2016-2019年文獻)
Spigel & Harrison[21]指出,自從創業生態系統概念出現以來,部分學者及實踐界人士認為這一概念是一種修辭學角度的“隱喻”,人們對創業生態系統的載體或者表現形式的選擇過于隨意,混淆創業生態系統與創新生態系統、商業生態系統的理論邊界,加劇了創業生態系統研究的非學術性趨勢。這種窘境使學者們意識到,如果要在創業生態系統內涵理解方面達成共識并開展規范研究,那么就應該選擇情境化研究路徑。對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予以區域情境化考量就是這方面的一種努力,能夠把抽象的創業生態系統情境化、載體化,然后予以比較綜合,為理論建構提供可行性分析框架。
創業生態系統“多交互性”是指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之間的交互關系。Motoyama等[22]納入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4個層次之間的聯系:創業者之間的聯系、創業支持組織之間的聯系、創業者與創業支持組織之間的聯系以及其它各種行為者之間的聯系。蔡莉等[2]認為,2016年之前相關研究對局部要素關系進行了探索,例如創業企業之間、政府對創業企業的影響以及相關機構對創業企業的影響。2016年以后,學者們研究了整體層次上各個構成要素之間的關系、創業支持組織之間的關系,也有學者從社會網絡視角對交互關系的復雜性進行探討[23]。最突出的一點是,由創業生態系統多交互性衍生出的治理問題受到學者們的高度重視。
2.2.1 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之間的關系
就單個要素而言,學者們關注了高校與創業支持組織。高校是創業生態系統不可或缺的參與主體,高校學術成果的利用對創業企業具有正向影響,創業企業能夠運用高校知識創造價值[24]。Anderson[25]關注了創業支持組織,考察了芝加哥、匹茲堡和里士滿3個地區的創業支持組織,探討創業支持組織間伙伴關系與創業生態系統領導模式之間的聯系。研究結果顯示,創業生態系統領導模式是指導和管理生態系統的規則與文化,它們推動創業支持組織之間伙伴關系的形成,領導模式會轉化為創業支持組織之間的合作方式。此外,核心企業在構建創業生態系統方面發揮重要作用,其所倡導的價值觀會影響創業支持組織之間的伙伴關系。
從整體構成要素來看,Spigel[15]透過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的表面,洞察其內部屬性(attribute):文化屬性、社會屬性和物質屬性。其中,文化屬性(創業支持性文化、創業歷史)是基礎層面;社會屬性是與創業生態系統相互依隨的社會網絡關系及網絡結構,處于中間層面;物質屬性是創業支持組織的有形存在(例如高校、支持性服務、基礎設施、政府政策與治理、市場),處于頂端層面。這3種屬性相互影響、同步發展;3種屬性之間不同的交互關系可以使創業生態系統呈現出迥然相異的形態;只有3種屬性之間具有互補性,才有可能造就繁榮的創業生態系統。該觀點與Stam & Van de Ven[14]的理解是一致的,文化屬性與社會屬性所依托的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對應于Stam & Van de Ven提出的制度性構成要素,物質屬性所依托的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對應于資源性構成要素。他們都強調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之間的系統性互補關系是構建良好創業生態系統的必要條件。生態學理論認為,生態系統構成要素之間只有獲得較高程度的協同度,才有可能實現互利共生。創業生態系統作為一種社會生態系統,也不例外。
2.2.2 創業生態系統治理
創業生態系統治理是指協調系統中多主體交互關系的規則與機制,對于創業生態系統發展影響深遠。由于創業生態系統具有一定的自組織性[2],因此,系統中主體(創業企業及創業支持組織)都在其中發揮作用。現有研究探討了核心企業、科技型合資企業、首席研究員(principal investigator)、風險投資者、高校在創業生態系統治理中的影響,基本涵蓋了創業生態系統各參與主體(除第三方中介機構)。核心企業往往是行業龍頭企業,是創業生態系統中的重要行動主體,若想通過引進大企業振興當地創業生態系統,就需增強核心企業溢出效應與當地創業生態系統吸收能力所形成的知識流動的動態交互作用[26],以此促進當地新創企業成長與持續發展。科技型合資企業和首席研究員都是針對以研發為中心的創業生態系統而言的。科技型合資企業是以研發為中心的創業生態系統的重要主體,當研發型合資企業領導者有能力對其他成員活動進行控制時,創業生態系統中高校的影響就會受限,因為研發型合資企業部分替代了高校研發功能[27]。Cunningham等[28]認為首席研究員(principal investigator)也是以研究為中心的創業生態系統的重要參與者,他們能夠提升創業生態系統治理效益,解決生態系統中多主體互動問題。風險投資者通過占有董事會席位以及其它契約權利獲得控制權,這些控制權可以促進創業生態系統中新創企業產生必要的變革[29]。高校是專注于知識創新、傳播、應用與人才培養的知識型組織,以高校為核心的創業生態系統治理都強調基于共同規范、身份認同的重要性。Colombelli等[30]以意大利都靈高校為例,探討創業生態系統生命周期不同階段治理設計是傾向于層級治理還是關系治理。他們指出,在創業生態系統起步、轉型、固化3個階段,影響系統中多主體互動關系的基礎邏輯存在明顯差異,這其實揭示了創業生態系統治理的動態演進性。以高校為核心的創業生態系統治理需要關系型治理,系統中多主體互動應該遵循共同規范,形成以非正式慣例為基礎的系統性方案,從而生成身份認同。Ghio等[31]認為,圍繞知識流動與創新,區域創業生態系統三大要素“本地高校、金融系統和居民個人態度”之間的相互作用關系會顯著影響當地高新技術企業創建。
創業生態系統治理是協調多主體關系的制度裝置,除個體自組織性外,也具有系統整合性,而且系統整合性會對個體自組織性產生“自下而上”的誘致性影響和“自上而下”的強制性影響。Colombo等[32]探討了 “自下而上”與“自上而下”兩種治理路徑。“自下而上”式治理路徑假定創業生態系統由一只“看不見的手”控制,協調和激勵系統內主體。例如硅谷是“自下而上”創業生態系統治理的典型,其形成受益于當地特定創業文化,該文化能夠協調和激勵創業生態系統中的主體,但這種路徑忽視了政府這只“看得見的手”的影響。“自上而下”式治理路徑假定創業生態系統由“看得見的手”創建和管理,決策者從上到下制定創業生態系統發展戰略。他們認為,兩種治理路徑都提出了創業生態系統治理的兩個核心問題:如何通過激發創新和創業活動提高創業生態系統績效?如何分配創業生態系統產生的收益?但是,現有研究不能回應這兩個問題。理想的治理模式應該是“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相結合,為了提高創業生態系統績效,這種結合在創業生態系統發展不同階段會有相應治理設計。這個問題亟需學術界進一步研究。
創業生態系統具有多層次性。2016年之前的研究對此沒有給予足夠的關注,對不同層次創業生態系統選擇也比較隨意,基本取決于研究者研究意圖與數據可得性,這種不嚴謹的研究行為容易造成創業生態系統研究的“孤島”現象,不利于達成共識。隨著區域創業生態系統研究文獻的涌現,學者們認識到創業生態系統邊界問題[33]。根據2016年之后的研究文獻,可以從微觀、中觀、宏觀3個層次對創業生態系統進行劃分。微觀層次的文獻集中于高校創業生態系統,中觀層面的文獻關注城市創業生態系統,宏觀層面的文獻探討國家創業生態系統與全球創業生態系統。
2.3.1 微觀層次——高校創業生態系統
高校既是創業生態系統的構成主體之一,也是構建創業生態系統的能動主體,高校創業生態系統是以高校為核心的創業生態系統。高校創業生態系統的構成主體既有普遍意義的創業者、投融資機構、孵化器與加速器、政府、非政府組織等,也有個性意義的校友、學生組織、科技園[34]。高校作為教育機構與知識創新組織,與加速器及高校衍生企業的關系非常密切。高校創業生態系統中的加速器提供廣泛的創業服務,包括網絡活動、競賽和博覽會、專家小組、導師和助學金撰寫援助,提供創業教育項目,為創業者互動創造了良好環境[35],高校衍生企業與生態系統之外其它企業進行關聯以加強知識轉移[36]。高校創業生態系統的功能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一是對創業企業的影響,高校創業生態系統中創業企業對高校知識的利用與創業企業績效正相關[37],這種關系受到創業公司組織能力的正向調節;二是對學術創業和技術商業化的影響,它能夠促進高校與外部利益相關者的網絡連接,便于新知識、新技術的傳播與商業化,有助于提升高校創業生態系統的技術商業化潛力,而且影響生態系統內文化[38]。
從現實來看,微觀層次的創業生態系統中,核心企業主導型創業生態系統在創新創業實踐中發揮更為直接的作用。但在國外研究文獻中,這種創業生態系統方面的文獻極為少見。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可能包括:高校是非盈利性知識型組織,在構建創業生態系統方面具有天然優勢,更容易引起學術界關注;目前從商業生態系統、創新生態系統角度研究核心企業主導型創業生態系統較多。隨著越來越多平臺型企業的崛起,從創業生態系統角度切入的研究將迅速增加。
2.3.2 中觀層次——區域創業生態系統
從層次角度來看,2016年以來最受學術界關注的是區域創業生態系統。除創業生態系統與生俱來的區域性外,其它原因包括:隨著區域創業活躍度的提升,區域創業研究日漸增加[39];區域層面或者空間層面是許多創業者創業決策和積累資源的理想層次[25];區域層次的創業生態系統研究可利用豐富的公開統計數據,在數據可得性方面具有獨特優勢。
區域創業生態系統的主要功能是對區域創業活動以及由此驅動的區域可持續發展產生影響[40]。對區域創業活動的影響通過創業活躍度和創業質量得以體現,健康的區域創業生態系統具有更強能力催生更多高成長企業,對區域績效產生正向影響,而創業生態系統薄弱的區域則可能需要以創業者創新特質彌補創業支持政策的缺失,以此增加其區域績效[41]。區域創業生態系統的構建與發展受到眾多因素的影響,包括當地人力資本、知識創造能力、融資渠道、高校、區域文化、利益相關者的支持與協作[42-43]。Pugh等[44]指出,忽略“學習”是當前創業生態系統研究的一個不足,學習對于創業活動和區域發展具有重要作用,強調了學習對于區域創業生態系統發展的重要性,并確立了一個整合式學習模型。
區域創業生態系統具有戰略性價值,所以,構建富有活力的區域創業生態系統成為利益相關者的共同訴求。鑒于此,應該對區域基礎設施、政府管制、人力資本、實體資產與虛擬資產結合、政策與規范、區域文化、多元文化包容等因素予以綜合考慮[27,45]。這與世界銀行對全球營商環境評估要素具有較高相似度,但區域創業生態系統構建更注重主體與創業環境的良性互動,也使區域創業生態系統更為復雜。Nylund & Cohen[46]針對區域創業生態系統的復雜性特點,專門提出了“碰撞密度”(collision density)的概念。碰撞密度描述區域環境中不同領域專家的更多互動機會將帶來更富活力的創業生態系統,一個區域創業生態系統中有許多碰撞要素,例如人力資本、城市基礎設施、金融資產等,這些異質性因素的結合會提高創新活力,較高的碰撞密度將增加創業企業數量和多樣性。這符合創業生態系統作為多主體互動復雜系統的內在要求,說明促進創業企業之間、創業支持組織之間、創業企業與創業支持組織之間、創業支持組織與創業環境之間4種互動關系,對于構建良好創業生態系統至關重要。
2.3.3 宏觀層次——國家創業生態系統
國家創業生態系統有助于提高國家范圍內創業活躍度與創業質量。2014年全球創業觀察報告[47](GEM, Global Entrepreneurship Monitor)提出,國家層面創業框架條件能夠促進或阻礙新企業創立與發展。國家層面創業框架條件主要有融資渠道、政府政策、政府創業規劃、創業教育、產學研轉化應用、商業和法律基礎、市場開放性、基礎設施、文化和社會規范。這些創業框架條件其實就是國家創業生態系統的構成要素,直接影響創業機會、創業能力和創業偏好。對于幅員不大、人口不多、區域差異小的國家來說,國家創業生態系統的特性表現得更為明顯。芬蘭和荷蘭是國家創業生態系統的典型,Autio & Rannikko[48]研究了芬蘭實施的NIY Tekes和Vigo Accelerator兩項高增長創業政策,這兩項政策吸引了大量外部投資,在芬蘭以及歐洲整體經濟狀況不佳的背景下,為芬蘭創業生態系統發展發揮了重要促進作用。Stam & Van de Ven[14]利用由10個構成要素所合成的創業生態系統指數,對荷蘭12個省份2019-2015年統計數據進行實證研究,發現該指數與高成長企業數量具有正相關關系。在全球化背景下,全球創業生態系統應運而生。由于全球范圍內的創業資源獲取日益重要,創業生態系統也必須在某種程度上與全球加以聯系[16],甚至有學者強調把全球市場覆蓋范圍作為創業生態系統的關鍵指標[19]。
創業生態系統具有生態學意義的動態演化性,是一個由多階段構成的動態過程。2016年之前,學者們極少關注創業生態系統的多階段性。創業生態系統研究大多是橫截面式靜態研究,缺乏歷史和情境考量,缺乏對創業生態系統形成與演變過程的探討[49]。2016年以來,學者們主要從4個角度探討創業生態系統的階段劃分。第一個角度是形成創業生態系統所需要素。Thompson等[50]認為,創業生態系統不是由政府及其他有影響力的行動者以自上而下的方式形成,而是依托資源與基礎設施,通過互動、共同身份建構而成,形成過程包括兩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確立使命與創建社區,奠定了創業生態系統的認知基礎與物質基礎,第二階段是加強法律基礎與提供資金支持,促使互動更加頻繁、社會化水平更高、聯系更加緊密;第二個角度是創業資源的流動、循環與創造[21]。創業生態系統是“資源池”[51],Spigel & Harrison 認為,可以把創業生態系統演化劃分為3個階段,即初生階段、加強階段、彈性階段(衰退階段)。在初生階段,各個參與主體之間聯系松散,少數資源得以循環與創造。在加強階段,各個參與主體之間的聯系趨于緊密,相當多的資源得到循環利用,創業企業創造出越來越多的新資源,生態系統外部資源也被吸納進來。加強階段之后的演化會出現兩種可能,一是彈性階段,創業企業創造出更多創業資源,而且這些資源在創業網絡之間跨層次流動,重要外部資源也被吸引加入;二是衰退階段,內外部震蕩導致大量企業創業失敗,退出創業生態系統,創業資源流動幾近停滯。第三個角度是復雜適應性系統[52],把創業生態系統劃分為起步、發展、可持續3個階段。創業生態系統作為復雜適應性系統,會受到3種力量的影響,包括創業者意向、創業活動一致性、持續的資源注入。在起步階段,創業者和其他代理人在整個區域中各自從事幾乎不相關的創業活動,此時各行為主體之間的計劃或行為沒有一致性。在發展階段,創業者們互相學習并互相影響,持續的資源注入所形成的資源流促使各行為主體之間的協調性加強。在可持續化階段,當系統價值觀為系統內行動者普遍接受時,創業者行動的一致性不斷提升,創業活動會形成系統性規則,創業者擁有共同身份感。這種正反饋效應會加強各個行動者之間的協調度,使整個創業生態系統實現可持續發展。第四個角度是生命周期。Cukier[53]等提出了創業生態系統可持續模型,認為創業生態系統發展將經歷4個階段,即萌芽、進化、成熟和自我維持。Brown & Mason[54]對創業生態系統萌芽階段和成長階段的特點等作了區別。對于創業生態系統的后端狀態即衰退還是可持續發展的走向判斷,取決于整個系統能夠在多大程度上促進高成長創業企業或創新型創業企業發展。多數學者認為最終結果應該是可持續的[16,19,55],可持續創業生態系統的形成受到創業者與創業支持主體的可持續發展導向、識別可持續發展機會和資源流動、可持續發展機會協同創新、可持續產品市場4個因素的互動式影響[56]。
雖然這4個角度的切入點及其所倚重的理論有所不同,但都指出了創業生態系統形成與發展是一個多主體協同水平不斷提高、創業機會不斷豐富、創業資源不斷增加的過程。不過,不同階段的多主體互動機理、創業者如何整合創業機會與創業資源等深層次機制問題,鮮有學者問津。
2.5.1 創業生態系統功能作用機制
創業生態系統的主要功能是服務于系統中創業企業,提高創業活躍度和創業質量,進而促進創業支持組織、所在區域乃至國家可持續發展,跨越了微觀、中觀與宏觀3個層次。創業生態系統的功能作用機制會隨著創業生態系統層次差異而有所不同,相關研究在2016年之后才逐漸出現。
微觀層面創業生態系統的功能主要側重于為創業企業提供更加豐富的創業機會和創業資源。O′Shea & Farny[57]認為多主體共同參與新企業生成的創業機會發現過程,研究了創業生態系統對創業機會演化的影響。他們通過對芬蘭可持續纖維素生態系統項目(SCEP)的案例研究,建立了可持續創業生態系統形成過程中創業機會共同演化的三階段模型。該模型強調在基礎性能動因素的支撐下(心理氛圍與可持續發展的共同意圖),從機會信仰演化到機會信心需要經歷3個階段,即共同產生直覺、共同說明、共同整合。Spigel & Harrison[21]基于資源過程性視角,將創業生態系統理解為創業企業成長所需資源的流動、循環與創造過程,研究創業生態系統對創業企業的影響。首先是資源獲取和流動,能夠更好地利用創業生態系統資源的公司比其它公司更具競爭力;其次是創造創業資源,成功的創業生態系統中的創業者能夠充分利用創業過程中產生的知識、人才和其它資源;最后是維持創業資源,運行良好的創業生態系統所產生或吸引的資源比運行不良的系統多。創業生態系統通過上述3個方面的作用對創業企業產生影響。具有豐富創業資源和有利于資源流動的結構設計的創業生態系統,將出現更高的創業率和基于創新的增長。這兩種觀點分別基于創業機會與創業資源,與主流創業理論關系緊密,是對Zahra & Nambisan[58]就創新生態系統中多主體互動共同開發機會提出的“機會集”觀點及Bjornskov & Foss[59]提出的多主體間互動形成“資源池”觀點的深化,是創業生態系統理論建構方面富有價值的探索。
中觀層面創業生態系統的功能側重于對產業和區域發展產生重要影響。區域創業生態系統影響區域創業活動以及區域績效,創業生態系統可以推動區域創業活動水平提升,并對經濟增長發揮調節作用[14,40],健康的區域創業生態系統有更強的能力實現高企業形成率,且對區域績效有正向影響[41]。Anderson[25]以美國芝加哥、里士滿和匹茲堡為例,論證區域創業生態系統受區域產業的影響,同時,區域創業生態系統也反向影響產業和區域發展。
宏觀層面創業生態系統的功能更多地體現為對制度頂層設計與共同價值觀的影響,譬如政策制定、營商環境改善與法律秩序優化等。2014年度GEM報告指出,國家層面的創業框架條件直接影響創業機會、創業能力和創業偏好,這反過來又影響營商環境的改善。
2.5.2 創業生態系統功能評價機制
創業生態系統功能評價機制是指構建科學的創業生態系統評價指標體系,對于促進整個系統可持續發展和制定公共政策具有重要指導意義。2016年之前,少數學者提出了創業生態系統健康評估的框架性模型[54,60],但基本屬于輪廓描述,也沒有開展實證研究。2016年以來,該問題得到越來越多學者的關注。關于創業生態系統評價指標體系,可以劃分為3類:區域創業生態系統評價指標體系、國家創業生態系統評價指標體系、通用型創業生態系統評價指標體系。
從區域層面來看,Auerswald & Dali[61]提出4項創業生態系統評價指標:密度(集聚外部性)、流動性(要素間替代彈性)、連通性(吸收容量)和多樣性(組合增長)。這4項評價指標都只考慮單個要素的權重,未根據重要性對因素進行區分;Corrente等[62]發現這一缺陷,提出了一種準確、穩健測量技術的應用,即隨機多準則可接受性分析(SMAA)。它考慮了可以分配給不同因素的權重可變性,產生概率排序,以獲得創業生態系統之間的比較,這種排序比僅僅考慮單個權重向量的單排序更可靠;Vedulal & Kim[63]提出區域創業生態系統質量評價的5個關鍵指標:支持性創業文化、資金獲取機會、人力資本可用性、創新能力、正式的支持組織,研究邏輯與Auerswald & Dali比較接近。就國家創業生態系統層面而言,GEM(全球創業觀察)和GEDI(全球創業與發展指數)應用時間較長,相對較為成熟。GEM評價各國創業生態系統的指標包括:融資渠道、政府政策、政府創業規劃、創業教育、研發轉移、商業和法律基礎、市場開放性、基礎設施、文化和社會規范。GEDI考慮的因素包括:市場集聚、高等教育、商業風險、互聯網使用、腐敗、經濟自由、技術吸收、員工培訓、市場支配地位、技術轉讓、GERD(關于高等教育入學率的數據)、商業戰略、全球化、資本市場。后者涉及的面更廣。
Liguori等[64]認為,當前創業生態系統評價指標難以使政策制定者從社區與成員角度充分評估生態系統的有利程度,且不易比較不同類型的創業生態系統。他們立足于Isenberg[65]的創業生態系統六領域分析框架:政策、金融、文化、支持、人力資本和市場,并以“實用性”和“態度影響行為”為指導原則,通過衡量創業者對其所處創業生態系統的個人感知,開發了能夠評估6個特定領域的創業生態系統多維量表(MEES),以適用于城市、縣、州、國家等不同層次。這是具有通用意義的評價方法。
通過對2016年以來國外創業生態系統最新文獻的回顧,結合2016年之前相關研究,本文從“多樣性、多交互性、多層次性、多階段性、多功能性”5個方面對其加以概括總結,并構建以“要素—演化—功能”為內在邏輯的創業生態系統研究框架(見圖1)。
從“要素”而言,創業生態系統由創業企業、創業支持組織和外部環境構成,不同主體之間進行著復雜的交互作用,致力于促進創業企業發展。其內部要素由3個層次構成:創業企業處于核心層;科研機構、金融機構、管理機構、中介機構、人才機構等創業支持組織處于中間層,科研機構為創業企業提供科研支撐,金融機構為創業企業提供金融支持,中介機構為創業企業提供中介服務,管理機構為創業企業提供政策及管理服務,人才機構為創業企業提供人才支持;政治、經濟、文化和社會環境處于外圍,共同影響創業企業及創業支持組織發展。此外,創業企業之間、創業支持組織之間、創業企業與創業支持組織之間發生著復雜的交互關系,協同發展。就“演化”來看,創業生態系統并非靜態,經歷著從孕育形成到成長發展,再到系統成熟,最后系統衰退或更新的多階段演化過程。處在不同階段的創業生態系統為創業企業帶來的創業機會與創業資源也不盡相同,創業生態系統越成熟,對創業企業促進作用越大,培育新創企業的能力越強。從“功能”來說,要結合層次進行分析,不同層次的創業生態系統功能有所差異。創業生態系統有微觀、中觀和宏觀3個層次,其中,微觀層次的創業生態系統聚焦于企業創業生態系統、大學創業生態系統等,中觀層次的創業生態系統聚焦于區域(城市)創業生態系統,宏觀層次的創業生態系統則是國家創業生態系統、全球創業生態系統。微觀層次的創業生態系統側重于為創業企業提供更加豐富的創業機會和更多創業資源;中觀層面創業生態系統的功能側重于對產業和區域發展產生重要影響;宏觀層面創業生態系統的功能更多體現為對頂層制度設計與共同價值觀的影響,譬如政策制定、營商環境改善與社會秩序優化;這3個層次之間也相互作用。
由上可知,2016年以來國外創業生態系統研究取得可喜進展。從研究內容來看,創業生態系統構成要素及內涵(多樣性)、創業生態系統治理(多交互)、創業生態系統層次(多層次)的相關研究增長較快、文獻數量較多,創業生態系統動態演化(多階段)、創業生態系統功能機制(多功能)的相關研究增長較慢、文獻數量較少;從研究層次來看,中觀與宏觀研究層次多,微觀研究層次少;從研究方法來看,規范研究多,實證研究少(且大多為定性的案例研究)。鑒于創業生態系統的多樣性、動態性與復雜性,以及非學術性文獻過多導致的科學共識缺失[21],構建創業生態系統理論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基于此,結合圖1,提出以下未來研究展望。

圖1 基于國外最新研究進展的創業生態系統研究框架
創業生態系統治理實質上是如何協調多主體互動關系,使系統內資源流、知識流、利潤流等順暢流動,促進多主體之間互利共贏,推動整個系統可持續發展。因此,創業生態系統治理是創業生態系統理論構建的核心內容。現有研究對此有所觸及,但是沒有研究政府、投融資機構等重要的創業支持組織在整個系統治理中的角色與影響。圍繞創業生態系統參與主體及其可應用的理論,未來可重點研究以下議題:①核心企業(焦點企業)、政府、投融資機構等主體在創業生態系統治理中的影響機制。這里的核心企業(焦點企業)是指企業層次創業生態系統的構建者與運營者,處于創業生態系統治理結構的中心位置。政府所提供的公共服務、創業支持政策,對創業生態系統中的創業機會、創業資源、創業環境有重要影響。投融資機構是創業生態系統中資金要素的主要供給者,對創業企業治理及成長影響深遠。因此,這3個主體對創業生態系統的影響最大;②如何充分利用企業理論、社會網絡理論等研究創業生態系統治理機制。企業理論是公司治理理論的基礎,適合于研究創業生態系統中創業企業與其它企業的契約治理機制,對不同機構設置和所有權模式之間的關系進行概念化。面對創業生態系統內部高度復雜的交互關系,采用社會網絡理論對其進行分析是富有意義的探索。鑒于創業生態系統是一個動態演化過程,可以利用網絡形成、網絡運行、網絡更新3個階段的網絡治理機制,結合核心企業(焦點企業)、政府、投融資機構等主體的特性、角色及目標,研究不同階段創業生態系統治理。
創業生態系統是一個由多階段構成的動態過程,這已成為學術界共識。現有研究從創業資源角度對此進行了分析,由于創業是創業機會與創業資源的動態匹配過程,所以,可以從創業機會與創業資源整合的組織形式——平臺型組織作進一步深化研究。就此來看,創業生態系統包括4個階段:基礎平臺構建階段、平臺組織運行階段、協同效應獲取階段、系統動態更新階段。未來研究可從全過程視角,分析創業生態系統演化原因與演化機制,既可以綜合運用質性研究方法與定量統計方法,選擇不同類型創業生態系統典型案例,研究不同階段創業生態系統各參與主體互動所產生的集體作用力如何驅動整個系統向下一個階段發展,也可以運用系統工程研究方法(例如仿真),剖析創業生態系統自組織運行的具體機制(例如協同度評價),揭示創業生態系統的演化動力、演化機制與演化結果。
對于創業生態系統功能作用機制與功能評價機制,現有研究存在明顯不足,主要表現為與主流創業理論聯系不緊密,這會使創業生態系統理論建構面臨合法性挑戰。因此,未來研究需要從這兩個方面加強:創業生態系統對創業企業的作用機制、創業生態系統的整體功能評價。創業企業是創業生態系統的中心主體,構建與發展創業生態系統的目的是為了促進創業企業發展,在此過程中,通過其他主體與創業企業的協同效應帶動其他主體發展。只有實現創業企業發展,創業生態系統才能可持續發展,兩者是互動式成長關系。把創業生態系統作為創業企業情境變量,結合創業理論,研究創業生態系統對創業企業發現與創造、創業資源積累與創新的作用機制,這是微觀意義的創業生態系統功能研究的重要議題;針對中觀區域層次與宏觀國家層次創業生態系統進行研究,因為這兩個層次的創業生態系統功能主要體現為整體性、秩序性、規范性。可以在借鑒GEM、GEDI等指標體系的基礎上,有機結合區域政策、社會文化等制度因素,充分考慮數據可獲得性與數據質量,運用制度理論開展探索性研究。
此外,需要特別強調兩點。創業生態系統理論尚處構建階段,遠未成型,相對國外學者,我國學者擁有得天獨厚的研究環境,應該順勢而為,大力加強研究。在“大眾創業、萬眾創新”的推動下,我國在實踐層面涌現了富有發展前景的創業生態系統載體(各種創業平臺,包括孵化器、加速器、產業集聚區、高新技術園區等傳統創業平臺與眾創空間、特色小鎮等新型創業平臺)。2016年5月確定的全國首批 28個雙創示范基地中就有海爾集團、阿里巴巴集團等核心企業主導的雙創服務平臺。這些分布在微觀企業、中觀區域、宏觀國家層次的創業平臺具有很強的開放性與包容性,對激發企業內外部創業精神、提高創業活躍度、提升創業質量發揮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為中國學者提供了極其豐富的創業生態系統研究素材。鑒于創業生態系統的多層次性,學者們開展研究時首先需要明確所研究的創業生態系統層次,再行研究設計;創業生態系統研究具有明顯的跨學科性,需要管理學、經濟學、社會學、政治學、生態學等學科專家協同攻關,這項研究工作本身就需要良好學科生態組織的支撐。就工商管理學科而言,目前最應該發力的領域是微觀企業層次的創業生態系統研究,這是當前創業生態系統研究中最為薄弱之處。創業研究者要緊抓時代機遇,積極開展創業生態系統理論研究,為構建創業生態系統理論貢獻中國智慧和中國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