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裂的玻璃

蘇伐

今天是你到這家博物館實習打工的第七天。作為本市最大的博物館，這里頗有幾件拿得出手的鎮館藏品，在網上也有相當高的知名度。恰逢周末，來這里參觀的游客絡繹不絕。讓你意料不到的是，早就有人盯上了博物館里的藏品，并為此處心積慮布下了盜竊之局。今天，你將卷入這個局中，與布局人斗智斗勇。

Day 1，AM 10：46，博物館書畫展廳

“這幅畫叫《殘荷鷹鷺圖》，出自明代一位宮廷畫家——呂紀。此畫為絹本，描繪的是在一片枯敗的秋日蘆葦、殘荷之中，一只蒼鷹朝水面撲縱，想要抓獲一只白鷺，白鷺沖進水面的殘荷中想要逃脫，蘆蕩之中還有水鴨等生物四下逃散。”

聽著志愿者的講解，你用鏡頭對準《殘荷鷹鷺圖》，調整光圈和焦距。在按下快門前你改變了主意，將鏡頭下移，構圖變成了《殘荷鷹鷺圖》和蹲坐在這幅畫前的一個身影。那是一名正在臨摹這幅畫的女孩，女孩的長發披在肩上，戴著一頂貝雷帽。她在畫板上涂抹寥寥數筆，便勾勒出蕩漾的水波。

注意到你在拍她，女孩回過身來沖你擺手，示意你先不要拍。她看上去和你年紀差不多大，像是正在上大學的樣子。她嘴角帶著一絲甜美的笑，認真地梳理了一下頭發，將長發全都捋到一側的肩頭，然后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再拿出手機，開啟自拍模式對著自己全身照了照，之后才說：“好啦，現在可以拍啦。”

你忍不住微笑著多拍了幾張。拍完后，她過來邊看邊發表意見：“這張顯得我的腰有點粗，刪掉。這張有幾根頭發亂了，刪掉……”

你用哀求的聲音對她說：“再刪就沒了。”她也配合著擺出大發慈悲的姿態，挑選了兩張留下，然后向你問道：“這是要發到哪里的呀？”

“博物館的公眾號。”你解釋道，“我正在上大學，趁暑假出來實習增加社會閱歷。我表哥和博物館的館長很熟，介紹我過來負責打理公眾號。”

“巧了，我也正上大學。”她主動和你握了握手，“以后可以喊我給你畫素描哦。”

你驚喜地說：“真的嗎？會不會太麻煩你？”

她也打開手機相冊給你看，一邊說道：“不會呀，我經常來這里臨摹，給博物館好多人都畫過素描，你看我畫得不錯吧。”

你看到了館長、館長助理的素描，甚至正在講解的志愿者大哥也在其中。

另一邊，志愿者大哥繼續講解：“這幅畫風格肅殺，不像是其他花鳥畫那樣有書卷氣，充滿著捕獲和死亡的隱喻，但歷來都被解讀為對帝王雄才的贊揚。大家有沒有體會到？”

游客中有人點頭，有人搖頭，志愿者大哥笑了：“其實啊，我也體會不到。我就只能感覺這是挺好看的一幅畫。對于咱普通人，看畫不就是看它好不好看，值多少錢嗎？你們問這幅值多少錢。我也不知道啊，發的資料手冊上沒寫，我這就去投訴宣傳科去……”

眾人笑過之后，志愿者大哥散了團，沖你招了招手。這位志愿者和你已經很熟了，他平時是專車司機，周六才來做志愿者講解，聽說長輩里出過考古學家。

Day 1，AM 11：00，博物館書畫展廳

聽眾散去后，團隊里有一個人還在展館里駐足，但他卻不看畫，反而抬頭四處打量著什么。那是個平頭壯漢，長得高大結實，胳膊上的肌肉連外套都藏不住，讓人害怕他會抄起一塊磚頭砸爛玻璃，搶走玻璃后的畫。

看到他突然開始脫外套，你在擔心他是不是要動手了。不過看到他外套下露出來的是印著卡通人像的T恤，你忽然又覺得他沒那么兇了。

重要線索

根據志愿者的說法，《殘荷鷹鷺圖》所在展廳里有一個監控攝像頭壞了很久了。

志愿者大哥走上前去，笑嘻嘻地問那個壯漢需要什么幫助，想聽哪幅畫背后的故事。那個壯漢卻仰著頭說道：“能不能幫我找架梯子來？”

看到你們懷疑的眼神，他才解釋道：“我對文物沒啥興趣，我就想知道你們的監控為啥沒開。”

順著他指著的方向，你注意到監控的指示燈還真沒亮的。

而志愿者大哥則是大大咧咧地說：“哦，那個啊，那個監控壞了很久了。”

聽到這種敷衍的回答，壯漢瞇了瞇眼睛，像是在表示不贊同。

在他不贊同的眼神里，志愿者大哥尷尬地笑著走開了。

“我會匯報給安保部門的。”你只好為志愿者大哥解圍道。

平頭壯漢繼續用不贊同的眼神看向了你，說道：“算了，我自己告訴館長去。”

說完他扭身就走，連一個多余的眼神也沒再給你。

請問您是誰啊？說找館長就找館長。你在心里吐槽，但沒敢說出來。

“我也要下班回去了。”志愿者大哥戴上別在胸口的墨鏡，這是他開車的習慣。

就在這個時候，展館的一角忽然發出了玻璃碎裂的聲音。你、志愿者大哥、臨摹的女大學生一起，眼睜睜看著展館里一面保護畫作藏品的玻璃碎掉了。

Day 1，AM 11：03，博物館書畫展廳

“很幸運，沒有傷到畫。”博物館的畫師姐姐戴著手套，對展廳里的每一幅畫都進行了檢查。她是博物館的藝術品修復師，聽說是國內最好的國畫修復專家之一。

她留著利落的短發，穿著運動裝和運動鞋，仿佛健身的時候被臨時喊過來一樣。但其實她平日就是這樣一副打扮，每當有人問的時候，她就會回答：“我要是那么喜歡穿套裝和高跟鞋，為什么還要來博物館上班？”

每當她這么回答，穿著套裝和高跟鞋的館長助理就忍不住清一清自己的嗓子。

碎掉的玻璃后并排展覽著五幅畫，都沒被玻璃碎片傷到。這件事驚動到了館長，他帶著助理親自過來。和他們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瞪著一雙小眼睛，四處亂瞅的男人。

那個男人年齡和館長差不多大，也是五十歲上下的樣子。但館長身上隨時帶著儒雅的學者風度，這個人則穿著隨意，毛線背心舊舊的。加上穿著職業裝一副OL范兒的館長助理站在他倆之間，三人組成了奇怪的組合。

那個小眼睛男人看到《殘荷鷹鷺圖》后眼睛就開始發光，直直沖上前去，不知從哪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癡迷地撫摸著畫作。

一邊撫摸，他還一邊嘆氣：“你看你，這么好的畫，就放在這么簡陋的地方。沒有單獨的展室也就算了，監控還是壞的，玻璃還會自個兒炸裂。可惜當時拍賣的時候輸給了你，要是我……”

“您是收藏家，肯定保藏條件更好。但我們館長收它是為了做展覽，能讓更多的人看到，您說是不是？”館長助理面帶盈盈笑意，卻不容置喙地半擋在館長前面，為館長辯駁。

館長反而打著圓場：“也是，等有經費了，是得提升一下硬件了。”

這位收藏家和館長看起來是老熟人的樣子，繼續不客氣地吐槽：“等你有經費了，畫都讓人先偷走了。把畫取下來，讓我好好看看是不是真沒傷到。”

一邊的畫師姐姐表現出被冒犯到的感覺：“您是不相信我的檢查？”

館長繼續笑著打圓場：“他只是想找借口多看看，多摸摸。”

Day 1，AM 11：05，博物館書畫展廳

館長讓人把《殘荷鷹鷺圖》取下來后，再吩咐館長助理安排全館玻璃的檢修。安排下去后不一會兒，館長助理就手里捏著一只小鋼珠走了回來，對館長說道：“不是玻璃質量的問題，是被人用彈弓打的。”

這時候畫師也走了過來，說這是她在展館的地上發現的。

重要線索

館長助理在展廳碎裂的玻璃附近發現了小鋼珠，認為有人用彈弓打碎了玻璃。

“監控剛壞，就有人用彈弓打碎玻璃，你們覺得這是巧合嗎？”一個聲音從展廳的門口傳來。你順著聲音定睛一看，這不就是穿卡通T恤的平頭壯漢嗎。

志愿者大哥無奈地解釋道：“剛剛就跟您說過，這監控真不是剛壞，是壞好久了。”

館長則一邊親切地和壯漢握手，一邊向眾人介紹：“這是負責咱們這片兒的警官。”

那位臨摹的女大學生則在你耳邊悄聲說道：“好可愛的警官啊。”說完直盯著他胸前T恤上的卡通圖案看。

也不知道警探是不是聽到了，他默默地穿回外套，并拉上拉鏈，還一直拉到脖子下面，把卡通圖案蓋得嚴嚴實實。

志愿者大哥大大咧咧地反問道：“總不能是有人想偷畫吧？”

警探繼續說道：“我剛過來的時候看了，展廳外的監控是好的。查一下就知道，彈弓打玻璃是有人惡作劇，還是別的啥。”

“我已經查了。”

這次說話的是你的偵探表哥，他剛走進展館。你表哥的穿著看著低調，但其實眼鏡、手表、耳機全是智能設備，連鞋里都裝有GPS。而他手上拿著的黑色公文包看似不起眼，但里面全是高科技設備。他總對別人說自己是個自由職業者，但他其實經常接一些非常規工作，類似——偵探。

從他調出來的監控視頻里面來看，沒有任何人做出類似發射彈弓的動作。只是在警探剛離開展館后不久，展館里就發出了玻璃破碎的聲音。

重要線索

從展廳外的監控攝像頭拍攝到的視頻里，并沒有發現有人做發射彈弓的動作。

這時候，你突然聽到志愿者大哥的聲音：“你們過來看！”你扭頭看去，志愿者大哥正舉著他的墨鏡對著一個地方看。

他的墨鏡是偏光眼鏡，烈日下能遮擋陽光，在雨夜偏光能過濾掉雨水的反射。他把墨鏡戴在你的眼睛上，透過鏡片，你看到摘掉畫露出的墻面上，留著一些字跡。

你對照著字跡，逐個念了出來：“l、s、c、r、k、x、q、w、s、x、q。”

重要線索

博物館原本掛著《殘荷鷹鷺圖》的墻壁上，隱藏有一串英文字母亂碼：lscrkxqwsx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