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進“一帶一路”倡議：國際組織對戰略對接軟環境的構建作用

程小娟

摘 要：“一帶一路”倡議實施多年，取得了豐碩的成果。隨著各國紛紛提出自己的發展戰略，“一帶一路”倡議的順利推行需要更好地與這些國家進行戰略對接。借由國際組織，可以幫助“一帶一路”建立起積極的國際合作平臺身份，促進有關國家認識到“一帶一路”對其國家利益的積極作用，消除有關國家對“一帶一路”的擔憂，從而為“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構建更好的戰略對接軟環境。未來“一帶一路”倡議需要更加均衡、有效地借助國際組織這一平臺構建有利于其推進的戰略對接軟環境。

關鍵詞：“一帶一路”;戰略對接軟環境;國際組織

自2013年“一帶一路”倡議提出以來，到現在“一帶一路”已涵蓋了全球廣泛的地區，成為全球最受歡迎的全球公共產品，也是目前前景最好的國際合作平臺。沿線國家有許多可以與“一帶一路”倡議互補的戰略，如俄羅斯的“歐亞經濟聯盟”、哈薩克斯坦的“光明大道計劃”、東盟的“互聯互通總體規劃”、歐盟的“容克計劃”等。然而，“一帶一路”沿線許多國家對該倡議持懷疑與觀望態度。國際組織獨特的優勢，則可以幫助“一帶一路”樹立積極的身份、推動相關國家對該倡議的理解，從而幫助構建起“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戰略對接軟環境。

一、相關概念的界定

關于軟環境的概念，不同學者的界定有所不同。但總體而言，都關注與物質層面相對應的非物質層面。具體到“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軟環境而言，不同學者的關注點也有所不同，如安全的軟環境、金融的軟環境、投資的軟環境等等。文章重點關注一帶一路倡議實施過程中“戰略對接的軟環境”，即討論其他國家對“一帶一路”倡議的認知如何影響其國家戰略與“一帶一路”倡議的對接。

二、國際組織構建戰略對接軟環境的路徑

（一）身份路徑

在身份層面，借由國際組織的身份優勢，通過在這一平臺的溝通、交流與傳播有助于建構“一帶一路”倡議的積極身份。實際上，很多國家對這一倡議的不信任源于不了解。但雙邊的有效交流很難實現，中國的發聲很難真正引起其他國家的關注以及理解。而一些國際組織則因其開放性和權威性，其傳遞的信息往往被認為是更可信的，因此更能夠讓受眾信服“一帶一路”的真實意圖是關于和平與發展的。

以聯合國為例可以對這一問題有較好的分析。聯合國作為一個現有193個成員國的國際組織，覆蓋范圍廣，權威度很高，在中國“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推進中發揮了重要的作用。

首先，聯合國作為一個重要的載體，肯定了“一帶一路”倡議的理念及其實踐。許多國家政府由此增進了對“一帶一路”的了解，相信了‘一帶一路倡議并非是“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建立起“一帶一路”倡議是“共同發展的機會”這一積極的身份認識。2016年哈薩克斯坦常駐聯合國副代表表示，“一帶一路”與哈薩克斯坦的國家戰略相吻合。兩國簽署了《關于絲綢之路經濟帶建設與“光明之路”新經濟政策對接合作規劃》。2017年4月27日，肯尼亞駐聯合國代表馬查里亞·卡馬烏表示，目前看來，中國同非洲國家合作的方式是最好的。在“一帶一路”的框架下，蒙內鐵路、內羅畢—納瓦沙鐵路等成為了兩國戰略對接的典范。2018年，埃及總統塞西在中非合作論壇上表示，中國的“一帶一路”倡議與非盟《2063年議程》所倡導的規劃是一致的，同非洲國家的發展規劃也是相契合的，更是與聯合國《2030年可持續發展議程》有著一致的追求。

其次，習近平主席強調：“要注重在人文領域精耕細作，為‘一帶一路建設打下廣泛社會基礎。”在聯合國的框架下，中國積極推動民間交流，促進外國公眾對中國“一帶一路”倡議的理解與支持，從而在其他國家的國內社會中形成支持“一帶一路”的民意，進而推動其他國家調整其政策，以更開放的姿態與“一帶一路”進行合作。目前，中國已與聯合國開發計劃署、聯合國兒童基金會、聯合國貿易與發展會議、聯合國工業發展組織、聯合國人類居住規劃署、聯合國人口基金、聯合國歐洲經濟委員會、聯合國文明聯盟簽訂了《“一帶一路”合作文件》。此外，中國還與這些機構合作舉辦了許多活動，促進了多邊民間友好交流，為“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構建了良好的民間戰略對接軟環境。

（二）利益路徑

在利益層面，國際組織能夠讓相關國家在互動中相信：“一帶一路”并非是中國僅為了自身利益而展開的項目，而是惠及彼此的工程;并非是封閉且不平等的，而是開放、包容、公平的。事實上，部分國家出于對本國利益的權衡考量而對“一帶一路”持一種猶豫而觀望的態度：一些國家擔心“一帶一路”可能帶來債務危機;一些國家擔心與中國的雙邊合作可能是歧視性的、不公平的。通過國際組織這一更加開放公開的平臺，可以克服雙邊交流的局限，更“無聲勝有聲”地向其他國家展示“一帶一路”對其國家利益的積極作用。并且，中國首先將成本投入其中，再吸引其他國家的加入，能夠更有說服力地表明中國對“一帶一路”的信心，即中國有能力保證這一工程的成功，而不會輕易放棄，導致他國的損失。

以印度在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中的互動為例可以展現這一路徑的可行性與有效性。印度作為“一帶一路”倡議的沿線大國，對于“一帶一路”倡議在南亞地區的實施有著關鍵的意義。然而，印度的態度猶疑不定。從歷史上看，中印兩國的關系存在洞朗危機、中巴經濟走廊主權爭議等問題。現實來看，印度還有多方面的利益考量。首先，印度認為“一帶一路”倡議對于自身而言相對收益較低。2015年，中國邀請印度加入“一帶一路”倡議時，印度認為這一倡議不夠明晰，且是非多邊的。印度外長向王毅部長表示，印度對這一倡議持嚴重的保留態度，但如果雙方有利益契合點，印度仍愿意與中國合作。其次，印度擔心陷入“債務陷阱”。最后，印度還擔心“一帶一路”倡議是中國的地緣戰略，旨在擴大中國在印度洋和周邊鄰國的勢力范圍，會侵蝕印度的戰略空間。

然而，印度并不想被排斥在聚合了如此多的國家并帶來實際經濟利好的倡議之外。印度雖然沒有加入“一帶一路”倡議，但在2016年加入了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這一多邊機制。此后，通過在亞投行框架下的互動，印度關于“一帶一路”的合作態度有所改善。2018年，亞投行在印度的基礎設施建設為5640個邊遠村莊的150萬人連接了公路。2018年8月，印度在孟加拉-不丹-印度-尼泊爾的聯通工程中首次邀請中國“有限度地投資”;印度在東北部聯通孟加拉國吉大港的項目中也邀請中國投資消費品生產，并提出中國可以通過印度東北部的吉大港進入印度洋。這些都表明雙邊信任的增加，為“一帶一路”倡議的實施創造了更好的戰略對接軟環境。

（三）行為路徑

在行為層面，國際組織的規則框架能夠讓國家的行為可預期，消除部分國家對中國借由“一帶一路”推翻原有規則的“中國威脅論“的疑慮。“一帶一路”沿線的區域大國和域外大國，如俄羅斯、印度、日本、美國等，往往從零和博弈的思維出發，擔心“一帶一路”倡議是中國的地緣政治策略，會影響本國的區域甚至全球利益，害怕中國通過“一帶一路”推行新的標準與規范，破壞原有的、自己國家參與制定和主導的國際規范。中國通過國際組織推進“一帶一路”，主動遵循原有的國際標準和國際規范，用國際組織的框架約束自身的權力與行為，可以讓這部分國家降低、消除對中國的懷疑，促進雙方的戰略對接;并且在國際組織的框架下合作，能夠保證合作參與方地位的平等。

作為“一帶一路”另一端的歐盟對“一帶一路”倡議能否順利推行意義重大。2018年初，歐盟主要國家對“一帶一路”的質疑聲音此起彼伏。法國總統馬克龍在其訪華期間表達了他對這一倡議是否以霸權為目的，是否會讓沿線國家成為“附庸”的擔心。隨后，英國首相特蕾莎·梅在訪華期間表示希望中英雙方共同努力，以最佳方式開展項目，確保其符合“國際標準”。其保守而猶豫的姿態可見一斑。實際上，歐盟對“一帶一路”倡議的心態較為矛盾：一方面，“一帶一路”確實為其經濟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好處，是不可錯失的良機;但另一方面，歐盟又擔心中國借此改變原有標準、規則與規范，而自己則會被排除在規則制定者的行列之外。

面對這樣的規則規范之爭，中國加入相關的國際組織，在國際組織的框架下推進“一帶一路”倡議，有利于消解有關國家的擔憂和顧慮，更好地實現與這些國家的戰略對接。以知識產權問題為例，中國在發展初期，知識產權頻遭西方批評。隨著“一帶一路”的推進，中國主動推進與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的合作，獲得了以德國為首的等歐盟國家的認可。例如，2016年7月，在“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和世界知識產權組織共同舉辦的“一帶一路”知識產權高級別會議上，沿線國家的50多個知識產權機構都表示，希望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能夠為“一帶一路”的知識產權合作提供援助和支持。之后，通過2017年簽署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知識產權局與世界知識產權組織信息數據交換協議》和《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知識產權局與世界知識產權組織關于通過設立信托基金招聘職員的諒解備忘錄》以及2018年再次共同舉辦的高級別會議，雙方的理解與合作得到進一步提升。

三、未來展望與政策建議

中國目前與30個國際組織簽署了合作協議，而通過國際組織，“一帶一路”倡議逐漸為許多國家所理解、接受，并與許多國家開展了合作。“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戰略對接軟環境已經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優化。

而未來如何發揮國際組織的作用，更好地構建“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戰略對接軟環境，首先需要“對癥下藥”。對于不同的國家而言，他們的利益關切不同，對“一帶一路”倡議的考量和顧慮也就有所差別。因此，應“對癥下藥”，用不同的方式解開不同國家的“心結”。在國際組織中，有的國際組織，例如聯合國等，應當注重在其中的發聲，重點在于讓別國了解;在有的國際組織中，重點則應是說服別國，讓他們相信“一帶一路”對他們是有利的;而在有的國際組織中，重點則在于開展雙邊或多邊的國際標準、國際規范的合作，這樣才能更好地開展合作，實現戰略對接。

其次，目前國際組織內的交流多為政府層面的交流而缺少民間交流。未來可以更多地將發力點作用于媒體、公眾、智庫、城市等非國家行為體和次國家行為體，以民間往來作為切入口，消弭一國政府的偏見與疑慮。

最后，借力于國際組織需要在有主次之分的同時，利用國際組織的“外溢效益”。抓住重點的突破口，從而影響其他，在以“發展”作為連接的同時，增進科技、文化等方面的交流，更加全面地構建“一帶一路”倡議對接的軟環境。

事實上，對于“一帶一路”倡議，從開始到現在，從戰略伙伴到競爭對手，從來都不乏質疑之聲，這其中的心理與說辭也是各異。中國的政府和學界對此問題反復澄清與辨析，但反對與質疑仍然此起彼伏，對“一帶一路”倡議與其他國家和地區的戰略有效對接形成了阻礙。從國際組織的角度尋求解決之道，有利于從更廣闊的視角構建“一帶一路”倡議實施的軟環境，促進其他國家對“一帶一路”倡議的理解與合作，從更長遠的角度看，這也有利于塑造中國“和平崛起”的國家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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