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帆 杜佳麗 任若豪


摘要: 消除貧困、改善民生、逐步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本文采用江蘇省13個地級市2000-2016年的平衡面板數據,分析了教育的扶貧效應。為解決教育投入和經濟增長互為因果的內生性問題,將史料《清朝進士題名錄》中進士籍貫逐一對應至現代城市,以清朝進士數量作為現代教育的工具變量。研究結果表明,江蘇省教育投入的扶貧成效顯著。因此,促進教育資源的均衡分布,補足貧困地區教育投入不足的短板,是促進區域協調發展、維護社會和諧穩定的有效措施。
關鍵詞: 江蘇省 教育扶貧 經濟增長
一、引言
消除貧困、改善民生、逐步實現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要求。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應堅決打贏脫貧攻堅戰,確保到2020年我國現行標準下農村貧困人口實現脫貧,貧困縣全部摘帽,解決區域性整體貧困,實現脫真貧、真脫貧。貫徹“堅持群眾主體,激發內生動力”的基本原則,從產業發展、勞務輸出、異地搬遷、教育、健康、生態保護等方面實施精準扶貧方略,是我國加快精準脫貧的重要途徑。
江蘇省與上海、浙江、安徽共同構成長三角經濟帶,國內生產總值(GDP)常年位列全國前列。總體上,江蘇省內各地區的經濟發展水平呈現區域性差異:蘇南地區經濟最發達、城市化水平最高,蘇中次之,蘇北相對落后(周玉翠等,2015),全省的276萬低收入人口也均集中在蘇北和蘇中地區。2015年起,“脫貧致富奔小康”工程開始實施,江蘇省以年人均可支配收入6000元為貧困標準,應用“五方掛鉤”“南北掛鉤”的幫扶機制,對全省821個經濟薄弱村、6個重點片區、12個重點縣進行扶貧開發。截至2020年1月,全省脫貧率達99.9%,經濟薄弱地區的面貌已發生顯著變化。
教育是低收入家庭走出困境、實現可持續發展的根本出路,也是“兩不愁三保障”扶貧任務中的重要一環。許多學者在研究中指出,人力資本差異是導致區域間經濟差距的重要原因(李亞玲等,2006),教育水平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顯著的正相關關系(成謝軍,2014;張愛芹等,2019)。從宏觀角度來看,提高教育水平對消除貧困的作用顯著(楊俊等,2010;閆巍等,2019);同時,教育水平的提高可以帶動勞動力整體素質的上升,從而導致勞動生產率的提升,以實現經濟的高速增長(吳睿等,2010)。就微觀層面而言,教育扶貧作為內生式扶貧方式,可以激發貧困人口主動、自覺脫貧的觀念(吳曉蓉等,2020),讓其獲得自我發展、自主脫貧的能力,從而推動貧困地區的內源式發展(袁利平等,2020)。此外,研究也發現了教育與經濟發展之間的雙向互動關系,即區域間的貧富差距和經濟增長的質量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引起教育水平的差異(聶娟等,2018;楊盛菁,2011)。
已有的文獻對教育水平和扶貧的關系進行了豐富的研究,但還存在可拓展的空間。一方面,大部分文獻采用省級數據,無法凸顯省內區域的異質性。另一方面,已有文獻對內生性問題產生的偏誤處理尚不完善。基于此,本文采用地級市層面數據,利用史料的準確記載,并采用精準對應的方式,引入江蘇省各區域在清朝的進士數量作為教育工具變量,以解決內生性問題。
二、變量度量與研究設計
(一)貧困與教育的度量
大部分文獻采用GDP總量或人均收入來刻畫貧困狀態,這適合于對貧困的靜態分析。但貧困的痼疾不僅在于當前收入低,更體現為在經濟增長大潮下增長乏力,逐步被固化至發展序列的末端。因此,本文從增長速度和增長潛力的動態角度觀察扶貧的緊迫性,進一步凸顯貧困問題的根源。具體而言,本文采用GDP增長率衡量區域貧困程度。從教育的度量方式來看,現有文獻分為微觀數據和宏觀數據兩類。中國家庭追蹤調查(CFPS)等微觀調查數據優點在于數據詳實,不足之處在于部分抽樣調查結果推論至整體會產生偏誤。據此,本文采用全市教育事業費衡量江蘇省各個地級市的教育投入。
(二)研究設計
本文以固定效應模型為基準,衡量教育扶貧效應,模型表達如式(1)。其中,Poverty是貧富程度,edu指教育投入。X為各種控制變量,包括工業發展水平,以全市限額以上工業總產值作為操作性定義;財政收入,以全市預算內公共財政收入來測度; 開放程度,以貨物進出口總額衡量;環境規制,以污水處理廠集中處理量來度量。本文采集2000-2015年間江蘇省13個地級市的數據,并用δi和ηt控制城市固定效應和年份固定效應。以上數據源于《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區域經濟統計年鑒》和《中國省市經濟發展年鑒》。
(1)
為剔除教育投入和經濟增長互為因果帶來的內生性問題(劉玉君等,2020;揭輝等,2019;王淑英等,2019;鄭雅卓,2012),我們采用全新思路,以各地級市清朝進士數量作為教育投入的工具變量,客觀評估江蘇省教育投入對扶貧的效果。工具變量回歸模型如式(2),其中scholar代表清朝進士數量。
(2)
采用進士數量作為工具變量包括三方面原因:首先,尊師重教作為精神內核和行為習慣,具有代際傳遞的延續性,清朝進士數量較多的區域,在現代也會重視教育,這明確了工具變量的相關性;其次,當前區域貧富程度不可能反向作用于清朝進士數量,這符合工具變量的外生性;最后,從清朝至今,歷經數次社會變革和財富重新分配,財富和權力的沿襲路徑均被阻斷,清朝進士較多的區域僅能通過重視教育的理念作用于當前經濟,符合工具變量的排他性。綜上,以清朝進士數量作為教育投入的工具變量,可有效消除內生性帶來的參數估計偏誤。數據源于《清朝進士題名錄》,我們根據每位進士籍貫的詳細定位,由清朝行政區域對應至當前地級市,構成截面數據。為確保回歸結論穩健,本文分別采用該區域內清朝進士前三甲和進士總數作為工具變量。
三、基準回歸與工具變量回歸
表1的第(1)列報告了基準模型的回歸結果。在控制了一系列城市經濟特征變量以及固定效應后,教育投入與城市經濟增長率呈顯著正相關,這初步說明教育具有明確的扶貧減貧效應。考慮到內生性問題帶來的偏差,第(2)列加入了清朝進士前三甲作為教育投入的工具變量,第(3)列則以進士總數作為工具變量。結果顯示,教育與城市經濟增長的正相關關系依然顯著。
在上述基準模型和工具變量回歸中,控制變量系數均保持穩健。工業發展和財政收入是經濟總量不可或缺的構成部分。然而本文針對江蘇省的研究表明,就提升經濟增長率,激發經濟發展潛能而言,以工業為主的產業結構和政府主導型經濟顯得后勁不足。相反,對外開放為江蘇省經濟增長提供了重要支撐,在全球化和逆全球化浪潮交織的時代,這種關聯既是挑戰也是機遇。
此外,貧困區域對招商引資需求緊迫、監督系統相對缺失,有可能成為高污染行業的“污染避難所”,出現環境規制和經濟發展難以協調的問題(楊白冰等,2019;陳英姿等,2018;彭聰等,2018)。因此,本文把視野拓展至廣義的環境經濟系統,將環境規制變量納入扶貧問題的考察范圍。表(1)第4-6列的回歸結果顯示,環境規制確實對扶貧提出了更高要求,在考慮資源環境約束的情境下,教育的減貧效應依然穩健。
四、結論與政策建議
教育是人力資本形成的重要途徑,它可以實現知識、經驗和技能的傳承和外溢,從而有效地提高勞動生產率,對區域經濟發展起著重要的支撐作用。本文研究表明,就江蘇省而言,充分發揮地區教育資源和知識優勢,不僅能解決貧困問題,還能為可持續發展提供保障。本文的研究結論具有如下政策含義:一方面,江蘇省應堅持教育扶貧的方向和理念,加強對貧困地區的教育投入。教育投資通過提升勞動力素質創造回報,不僅擴張經濟總量,更能刺激經濟增速,進入可持續發展的良性循環。除了總量投入以外,還應注意教育資源的合理分配。僅憑政府“看得見的手”干預調控不足以達到最優,唯有政府和市場力量并舉,才能形成資源供需相得益彰的局面。另一方面,江蘇省還應利用“教育強省”的優勢,實現更有效的扶貧。江蘇省應積極開展探索性教育、鼓勵教育資源外溢,充分發揮優質的交通網絡和高校眾多的總量優勢,幫扶貧困地區,實現教育公平。各大高校可吸引優勢師生、改善教學資源,自主開發教育扶貧的新渠道、新方法。此外,江蘇省應發揮其對外開放的獨特優勢,深度學習國外教育和經濟互促的先進經驗,將國外優秀案例本土化,在全面脫貧致富的基礎上實現高質量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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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供給側結構性改革下江蘇精準扶貧的實現機制研究(16EYC002)。
作者單位:東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