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與壺之境
——淺談作品《春信》的制作

王志芳

《春信》（陶刻）王志芳

紫砂藝術發端于宋，興盛于明清，在當時由于飲茶群體的擴大，紫砂壺也就變得越來越受到歡迎，其后雖一度寥落，但在當代又迎來了發展的高峰。紫砂陶刻是伴隨著紫砂壺藝發展而來的一種裝飾手法，但隨著紫砂陶刻本身越來越成熟，其逐漸衍變成了跟紫砂壺相輔相成的藝術表現形式，陶刻的創作本身所蘊含的藝術價值已經不下于紫砂壺藝本身。

顧景舟大師被我們稱為“壺藝泰斗”，它的目光就不僅僅局限于制作紫砂壺本身，而是一再強調要有“文化”。這個文化包含了兩方面的意思，首先是創作者要有文化，有一定的個人素養，然后作者的文化要能夠轉化為作品的文化，作品本身并不是空洞的形體，而是包含著種種文化現象元素。紫砂藝術之所以能夠被稱之為藝術，最關鍵的因素就在于紫砂的創作中包含了各種的文化。紫砂陶刻本身是一門技藝，其塑造的內容，呈現出的表現形式才形成了文化，所以在創作一件紫砂陶刻作品的時候，需要創造出足夠的內容和多種多樣的形式，在古時候尚且沒有系統性地總結這一切的古人則會將這一切稱之為“意境”。

作品“春信”壺的創作就是圍繞著意境來展開的，這把壺從造型上看依舊保持了傳統紫砂壺標準的結構，但在具體的輪廓塑造上則帶有一點仿生器的影子，只是這種塑造并不明顯，主要集中在壺流、壺把、壺鈕這三個部分，通過模擬部分植物表面的輪廓肌理來達到引人入境的目的。類仿生的花貨塑造在這里只是點出了環境，并沒有詳細描述，真正生成意境需要壺面陶刻裝飾的配合，在這里就需要利用文字的力量。

很多陶刻創作者都很迷惑，在紫砂壺上進行裝飾，什么時候用畫，什么時候用字，這似乎并沒有一定的標準，但實際上還是有跡可循的。就比如眼前這件作品“春信”壺來說，由于壺流、壺把、壺鈕加入了仿生的造型元素，所以茶壺“圖畫”的一部分已經生成了，這時候陶刻裝飾的作用是將這種畫面進行深入，引導觀賞者進行更多的思考，在內心補全完整的畫面空間。所以在這種時候，倘若在壺面刻畫上一幅畫，就會限制這種想象力的產生，倘若由造型輪廓產生的想象與壺面的刻畫相契合，整體就會顯得過于淺顯，沒有任何深度，作品整體的意境就浮于表面；反之，如果想象與刻畫并不契合，那么之前在輪廓上所花的功夫就沒有正確地傳遞給觀賞者，裝飾與造型之間沒有形成合力，這無疑是一種意境塑造的失敗。

那么在作品“春信”壺的造型之中，由于已經存在的造型輪廓變化，壺面的空白處用文字的形式反而能夠更加直白且有深度地傳遞創作者所要塑造的意境空間，寥寥數語，就可以將原本需要花很大功夫塑造的畫面在觀賞者的內心營造了出來。“壺潤茶醉”四個字本身并沒有特定的含義，只是一種心靈的抒發，這種抒發處于特定的環境中，比如在茶壺的壺面之上，且在壺面之外，還有植物輪廓的包裹，這就能直接將看到這一切的人引入到一個充滿自然氣息的環境中，這個環境大體的輪廓是創作者構建的，那就是植物環繞，有可能是山上，有可能是溪邊，是任何可以感受自然氣息的環境，文字的魅力在這一刻獲得了極大的拓展延伸，讓看到這件作品的每一個人都能獲得美好的藝術感受。

文字與茶壺境界的配合需要整體的規劃，兩者雖然看似毫不相關，但實際上以創作者的高度來看，都是為了產生同樣的意識空間所做出的引導，這種引導有強有弱，制作者的認識越深，散發出的情緒就越強，引導的指向也就更加明確，觀賞時的反饋也就顯得集中而鮮明。字與壺之境事實上是基于對傳統文化的理解才能塑造出來的想象空間。

結語：在作品“春信”上刻畫的內容其實并不復雜，寥寥數語卻能夠跟茶壺整體和諧地契合在一起，這在意境的塑造中代表了一種融入的力量，這種融入不但需要手腕刻畫的技藝，還要注重整體的構圖、分布、大小、字體的選擇等等，所有消耗的精力有著同一個目標，那就是讓整體看起來更加美觀，這些就是茶壺意境能否誕生的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