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巧利

我國的紫砂藝術在整體的陶瓷文化藝術中獨樹一幟,短短數百年就已經發展成為了一個門類齊全,風格多樣,兼具藝術性與實用性的一個陶藝門類,更是誕生了許多許多膾炙人口的紫砂精品,伴隨著時代的發展,不斷地開拓創新,用一種大膽和包容的藝術性格不斷地展現著生活中種種的美。紫砂壺的文化承載力凸顯了我們的民族文化風格,契合了種種民俗傳承中的形態要點,在蘊意的轉化中有著十分良好的效果,優秀的紫砂藝術創作形韻俱佳,是展示傳統文化,展望美好期待的絕佳舞臺。
作品“魚龍壺”的創作正是基于“魚龍之變,古今之變”這一核心概念創作而成的,這把壺從造型的塑造上顯而易見帶有“鯉魚跳龍門”的影子,在此基礎上提供了一個優美的外觀造型,亦同時注重傳統紫砂壺結構所帶來的實用效果,用表面肌理的浮雕式創作,以鱗為銜,承托了魚龍變化之間蘊意的轉化,對于這種蘊意理解的過程更代表了古今文化對于人生追求的不同態度。
鯉魚跳龍門是一個耳熟能詳的故事,紫砂壺中的“魚化龍”壺就是以這個故事為藍本創作而成的,作品“魚龍壺”則可以看做是同一個主題的不同表現,在傳統的“魚化龍壺”造型中,魚、龍、云三者所構成的裝飾有機地結合在一起,構成了一幅偏向傳統夢幻般的畫面,其中的魚是作為前導,云是過渡,龍是最終的結果,簡單地說“魚化龍壺”主要表現的是龍,而在作品“魚龍壺”中,造型的主體集中在了“魚”的身上,龍成為了次要的裝飾,這其中的區別,事實上正是時代背景的轉變所帶來的。
在傳統文化藝術的環境中,龍和魚是地位相差懸殊的兩個形象,鯉魚無論跳得多高,都沒有辦法高過龍,因為這兩者的地位有著十分明顯的高下差別,龍在古典社會中象征著高高在上的權威,而魚則象征著普通,社會整體的追求就是力爭上游,成為第一個跳過龍門的鯉魚。這種認知讓一部分人有著十分明確的社會追求,會不斷地嘗試通過自身的種種努力來越過龍門成為人上人,這反應到紫砂形體就體現在對龍的重點塑造,久而久之隨著歷史文化的不斷傳承,這種意念也就普遍流傳開來,現實生活中“望子成龍”的思想也就轉化為了各種具體的行為。在這種前提條件下,當下要想對這一主題進行重新演繹,就需要從時代的角度來思考古今人文思想中的不同。
作品“魚龍壺”的主題思想依舊保留了“魚龍互變”的影子,這顯然是對傳統文化的傳承,但在具體的主次表現上,突出了“魚”的形象,將整個一枚壺鈕精雕細琢成一條躍出水面的鯉魚,并且壺蓋上的代表水波濤濤的曲線也以圍繞著鯉魚的形式來進行表現,這就直接顛覆了傳統藝術塑造中龍在上,魚在下的慣例。從社會變化的角度來看,這樣顛倒的設置是符合當下這個時代的。相對于傳統社會,現代社會是一個崇尚平等,追求自由的社會,科學技術的發展拉近了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古老的傳說不再使人感到敬畏,并且相對于虛幻縹緲的龍,代表了大多數普通人的“魚”更能夠獲得人情感上的共鳴。
古今之變在精神層面的最大差別在于,古人所追求的人生道路往往是狹窄的,可供選擇的余地很小《埤雅—釋魚》:“鯉魚之貴,俗說魚躍龍門,過而為龍,唯鯉或然。是以仙人乘龍,亦為騎鯉。”魚和龍之間象征著一道人與人的界限,是階層的壁壘,所謂:“十年寒窗苦,只為一朝金榜題魚躍龍門天下知。”而作品“魚龍壺”所帶來的則是貼近現代人文環境的一種認知,成龍幻化的夢想過于縹緲甚至有些不切實際,但通過自身的努力卻可以成為一條躍出水面成為眾人焦點的鯉魚,其中的內涵肯定了人生中力爭上游的追求,但卻并不極端,而是親切地拉近人與壺之間的距離,我們每個人都是一條魚,我們每個人也都是一條龍,魚和龍的變化在于對自己,對內心的認知。
總體來說,這把壺造型優美,對于魚的塑造和龍的雕琢都非常的成功,壺表面的線條繼承了傳統壺式中對于云雨的表現方式,并用這種方式貫穿到壺流和壺把的制作當中,尤其是對于壺把的塑造既帶有傳統藝術形象,又顯然具有創新的變化,水浪和龍尾的雙重內涵組合構成了魚龍存在的基礎,如意且吉祥。
結語:作品“魚龍壺”的造型突破了傳統主題形象設置的格局,以時代為背景重新詮釋了人們普遍所具有的力爭上游的精神情感,展現出了一種有別以往的獨特韻味,從這一點來看,通過結合時代對傳統文化進行重新理解,輔以藝術的加工和改造,一些經典的題材就將呈現出具有全新意味的紫砂藝術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