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
→ 劉 軍 20世紀70年代生,筆名楚些。文學博士,河南大學文學院副教授,散文批評家,現居開封。曾策劃全國農民散文專輯、河南青年散文專輯、女性散文專輯、小眾公號河南散文專輯等,曾任孫犁散文獎雙年獎、何景明文學獎評委。
本期散文新觀察推出的生態散文作品與國內的珍稀植物保護有關。而植物“珍稀”的特質則是由人類加以認定的,認證過程與人的欲望和需要息息相關。比如作為重要中藥材的人參、石斛、靈芝、冬蟲夏草、藏紅花等,它們的產地被稱為道地,這些藥材的道地大多遭遇了縮減的境況,個別藥材甚至接近絕跡。此外,還有一些用于家具制作的樹木在功能圖譜上被等級化,等級越高,其珍稀性就越突出,也意味著數量、種群的窄小。西南的金絲楠木、海南的黃花梨、兩廣的紅木,這些樹木做成的家具或者擺件,往往作為奢侈品而被展覽或者收藏。至于對人類作用不大的喬木或者灌木,則被視為雜木,歸置于植物等級最低的位置上,它們名目繁多,數量龐大,其旺盛的生命力恰恰規避了欲望的攫取,照應了《道德經》中“直木先伐,甘井先竭”的道理,“子謂莊子曰:‘吾有大樹,人謂之樗。 其大本擁腫而不中繩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規矩。立之涂,匠者不顧。今子之言,大而無用,眾所同去也。”《莊子》中的這一段對話則是更好的補充。總的來說,除了自然氣候、地理環境的變化影響到植物群落的面貌,植物的命運主要還是掌控在人類手上。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是,近一百年來,人類生活對植物的影響整體上呈現出提速、力度加大的局面。比如冬蟲夏草的神奇藥效與高寒草原植被破壞的直接關聯,高檔小區建設對許多古木、大樹原生產地的破壞,還有本期生態散文作品揭示的紅豆杉被盜伐的情況。然而,人類的欲望或者說基本理念并不意味著完全正確。恩格斯曾經指出:“今天被認為合乎真理的東西(認識)都有它隱蔽著的以后會顯露出來的錯誤的東西。”試錯與糾錯一直伴隨著人類的歷史,這其中就包括對待植物的態度。近些年大力推行的退耕還林、江河源頭植被保護、水源地保護與涵養等實踐行動,實際上就照應了糾錯的內容。
如果說大自然是一簇連綿的建筑的話,那么植物群落則是其中最宏偉的宮殿。大自然在很多時候,就是我們最初的老師,古希臘哲學家德謨克利特曾說過:“從蜘蛛我們學會了織布和縫補;從燕子學會了造房子;從天鵝和黃鶯等歌唱的鳥學會了唱歌。”其實,我們從植物身上學習到的東西和從動物身上學習到的東西一樣多。得益于植物所研究員的身份以及多年的野外勘察,在這篇散文中,祁云枝以古老的紅豆杉為題,觸及某種古老的植物在人間社會被刪改的命運。如同人們在象牙身上生長出的虛榮心,不僅大為縮減了大象群體的數量,還改變了公象的遺傳習性,而歐洲上流社會對皮毛的追慕,也給藏羚羊帶去了毀滅的陰云。欲望是推動歷史發展的基本動力,然而對于某些動植物而言,也成了致命的淵藪。作家在處理這個主題之際,以綴珠的結構完成主題的書寫,這其中有講述,有現場的目擊,有他人經驗的引入。作品中的數據帶來的是理性憂思,而植物的生存故事則構成了靈動的線條。通過這樣的作品,讓端居在城市生活的人們明白,遙遙的遠方,黯淡下去的植物身影,其實和我們息息相關。
責任編輯 韋 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