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新民


數月前,在《當代陜西》看到選載的《我們的村》,不久前又讀到《我們的村》的書稿,一幅脫貧攻堅振興鄉村的壯麗畫卷徐徐展現在眼前。
畫卷之一,主景是發展產業經濟的波瀾壯闊畫面。出生在渭北農村,準確地說是生長在與重泉村不遠的大荔縣西北部鄉村,或者說作為一個與祖母的娘家蒲城縣永豐鎮有著千絲萬縷聯系的農家子弟,雖然離開農村40年,但因檢查農家書屋、檢查評比文化先進縣、督查農民減負和教育收費等公務或紅白喜事諸家事,每年回老家大荔或去蒲城、韓城一帶若干次,雖是走馬觀花甚或蜻蜓點水,但大體印象是,在城市化進程不斷加快的大勢下,曾經一派蓬勃向上的“希望的田野”的農村在衰微甚或在凋敝,就像賈平凹在21世紀初創作的《秦腔》后記中所言:“對于農村、農民和土地,我們從小接受教育,也從生存體驗中,形成了固有的概念,即我們是農業國家,土地供養了我們一切,農民善良和勤勞。但是,長期以來,農村卻是最落后的地方,農民是最貧困的人群。當國家實行改革起,社會發生轉型,首先從農村開始,它的偉大功績解決了農民吃飯問題,雖然我們都知道像中國這樣的變化沒有前史可鑒,一切都充滿了生氣,一切又都混亂著,人攪著事,事攪著人,只能撲撲騰騰往前擁著走,可農村在解決了農民吃飯問題后,國家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城市,農村又怎么辦呢?農民不僅僅只是吃飽肚子,水里的葫蘆壓下去了一次就會永遠沉在水底嗎?就在要進入新的世紀的那一年,我的父親去世了。父親的去世使賈氏家族在棣花街的顯赫威勢開始衰敗,而棣花街似乎也度過了它短暫的欣欣向榮歲月。這里沒有礦藏,沒有工業,有限的土地在極度地發揮了它的潛力后,糧食產量不再提高,而化肥、農藥、種子以及各種各樣的稅費迅速上漲,農村又成了一切社會壓力的泄洪池。”
2003年,我曾赴秦嶺南麓深處的鎮安縣余師鄉救災4個月,看到山上零零散散的村民沒有電,生活不便,土墻裂縫,搖搖欲墜。甚至在山巖下,看到一對老夫妻過著鑿穴而居的原始生活,令人慘不忍睹。可喜的是,隨后經過十多年的扶貧搬遷,陜南近280萬山民走出深山老林,擺脫貧困,在新建的居民點,過上樓上樓下,電燈電話的現代文明的小康生活。
相對而言,關中農村也就是蒲城重泉村所在的渭北農村自然條件要比陜南好一些,但也難逃城市化進程的沖擊,尤其是集體經濟不斷式微,就像書中支部書記孫滿倉所言:“這些年來光講‘分的事,誰還記得啥子叫集體。但是一有事,凡是沾上村集體的,就要獅子大開口。你不給,他就不停地鬧騰。”如若不信,且看該書一開頭,“產業園出大事了”,原來在產業園看門的興順老漢死在產業園,家屬獅子大開口要賠償,經過多方調解終于以3萬元埋葬費調停。在如此艱難困苦的窘境中,重泉村以支部書記孫滿倉為首的黨支部、村委會在省地縣各級黨委政府及扶貧辦的大力支持下,在第一書記李鵬的協助下,以脫貧攻堅振興鄉村為己任,帶領村民建立健全產業園,引進西瓜、甜瓜、香菇新品種,借助陜西網拍抖音、開設扶貧頻道幫村上注冊商標、開淘寶網店,邀請電商團合作推銷農產品,總之想方設法探索集體經濟的發展模式。因為要搞鄉村振興,村集體經濟首先要發展。“如果村上的集體經濟都分光吃凈了,村上干事情也干不好,村上好多公共服務提供不了,鄉村振興的組織振興就很難實現。”
畫卷之二,是農村婚姻家庭新風尚。張三明和梁小利的婚姻反映了農村青年沖破傳統觀念,大膽追求幸福的新觀念。張三明是移民戶,家境貧困,而梁小利是當地的富裕人家,她舅舅在自己村里給她說下對象,她也跟那男娃照了相。但粱小利不知道為啥,就是不愿意了,想退親。“我寧愿嫁給張三明那樣的二流子,也不嫁給老實疙瘩,這就是我的主意!”這一擇婿標準的改變,反映了新一代農村姑娘不滿足守著“兩三畝地一頭牛,老婆娃娃熱炕頭”的小農生活,而追求新生活,他們去銅川打工賣甑糕,回到家鄉販賣水果,張三明牽頭將產業園做大,成為致富能手。
當然也有許多大齡青年成家難,據村婦聯主席愛玲講:“瞎好個女娃都不想在屋里待,外頭的女子又不好好往過嫁。”光他們二組,25歲到30歲之間的,就有7個光棍。為此她穿針牽線,搖動三寸不爛之舌,撮合著一對對大齡青年。還有孤寡老人黃昏戀也是需要正視和解決的問題。
畫卷之三,是貧困戶境況及改變。在精準扶貧政策普照下,重泉村脫貧攻堅取得很大成績,2016年建檔立卡的貧困戶有63戶236人,經過幾年幫扶.而今僅剩下3戶4人。有因病致貧的,有因父母早亡致貧的,也有因懶致貧的,不管何故,村干部都予以大力幫扶,如書中寫道:“就像滿倉,會把自家新房的室內裝修,全權交給當時還是新手的曉斌;就像愛玲,誰家有好女子,老在替曉斌留意著,甚至留意到外地去了;就像李鵬,為了幫曉斌她妹子嬌嬌爭取一個在村里當家教的機會,跑去跟人傷臉,雖然最終事沒辦成……大家都竭盡所能,為曉斌做點啥。”
畫卷之四,是農村教育現狀及新現象。毋庸諱言,城市化進程不斷加快沖擊了農村教育,曾經有6個教師、5個班、200多個娃的重泉村最后只剩下五六個娃。筆者不禁聯想到我們老家義井村曾建有從小學到高中的九年制學校,而今也變成六年制的小學校。水向低處流,人往高處走。隨著城市化進程的加快和人們對更加優質的教育的追求,這似乎是大勢所趨。
但隨著振興鄉村戰略的實施,鄉鎮教育在復蘇,2014年,龍池鎮中心小學只有100個學生;2017年,300人;2019年400多人。據王軍校長說:“這場‘回流還在繼續。”
一部10萬字左右的非虛構作品幾乎全景式為我們展示了當今社會主義新農村所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令人驚嘆,令人信服,令人點贊!這是一部接地氣的作品,是一部源自正在進行時當下農村生活的作品,也是一部原汁原味透著渭北語言文化氣息的作品。
所謂一部接地氣的作品,指的是作者在重泉村蹲點采訪近3個月。作為一個女性記者,作者放下身段,與村干部和村民同吃同住同勞動近3個月,全面深入地了解他們工作、勞作中的喜怒哀樂,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家庭里的悲歡離合,并真實地予以記錄呈現給讀者。
所謂一部源自正在進行時當下生活的作品,指的是它描寫的是眼下正在發生的農村滄桑巨變。白居易說過“文章合為時而著”,小康不小康,關鍵看老鄉,該書正是這樣描寫正在進行的脫貧攻堅、鄉村振興、全面小康的現實主義作品。在即將實現第一個一百年目標之際,出版這樣一部描寫當下農村的現實主義作品具有一定的現實意義和歷史價值。
所謂一部原汁原味透著渭北語言文化氣息的作品,指的是該書的語言是地道的渭北農家話,蒲城是作者的故鄉,雖然離開故鄉在省城工作,但作者對當地農民語言十分稔熟,不僅農民對話是如此,而且全書記述語言也是雅俗夾雜,即書面語言和當地方言有機結合,使包括筆者在內的渭北乃至陜西讀者讀起來十分親切帶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