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吟唱

梁徐睿

驚蟄如一記驚堂木，拍散了沉積的寒氣，喝退了霜雪的積壓。

天空中南來北往的行者是布谷鳥，喚醒了冬日的沉吟;不知從哪兒冒出的蟲子劃動著腿腳，挑撥著長須，自發地一片低吟，繼而高亢，蟲子們總是最敢打破沉寂的，在它們之前，萬物羞于啟口似的不愿發聲，一經蟲子的開解，他們才一點點放松喉頭，直至造出洪流般的音浪！

莫道吟唱只有在樂廳中才值得被回味、品析、咀嚼，再恢宏的穹頂也不似寶藍的天空震懾人心;再寬敞的四壁也不似四野包羅萬象;再闊綽的筵席也不如土地之廣博無垠;再擁擠的樂隊也不似蕓蕓眾生氣象萬千;再精妙的編曲也不如生命于自然的吟唱變幻莫測，叩擊心弦。生命的吟唱，尤其是生命于春日的吟唱，是螞蟻負來的一行詩，是燕子銜來的一幅畫卷;既有古樹堅守的一份深沉，又兼并春芽碧草的幾綹稚氣。

吟唱非得是聽得見的？吟唱為何不可是無聲的？

也許站在一段為雷電所斬開的樹干中間，閉上雙目，耳邊沒有一點雜音，心卻兀自顫動起來了——也許是為了外表焦黑的枯骨，更多是為了碎了一枝的翡翠。這便是生命無聲的吟唱，用嗓子捏造不出的吟聲，是一個生命用雙手捧住靈魂最赤誠的宣言。

我曾讀過一段文字，說有的燈光是柔和的，而有的則刺眼且令人暈眩，這是由于好的燈會消去互相干擾的“賊光”，像“天然去雕飾”的一束陽光照向人的身上。我想，“生命的吟唱”正于此，有別于“吟唱的生命”，后者是那用來除去賊光的燈，不過是聲帶與氣流的振動;前者卻源于真實的“生命”，是不需要任何編排、組織、修調就可以蓬勃而出的，這便是為什么紅極一時的歌曲洪涌而來，自然之聲卻無以被模擬為音樂的原由吧，當吟唱已可以“充實”人們，生命的本真也便無關緊要了。

請佇足、側耳，按捺住那低著頭一個勁向前狂奔的心靈于一片春日的山林之前，此時掠過一陣風。但你聽見的不是萬綠叢中的騷動，不是枯葉的悲歌，更非被風雪折磨的呻吟。你聽見的是新綠的渴盼，脆弱到不能再脆弱但又蓬勃到不能再蓬勃的吟唱——這是嫩芽之吟唱;你聽見一片濕潤泥土之翻動——這是小草的吟唱;你聽見時不時幾聲爆竹般的炸響——這是春筍的吟唱。待你聽見一個清晰的聲音在呼喚，你便大可跟隨它們一同吟唱起來，春天里的生命總是仰頭向上生長的，故吟出的歌曲也格外能掀出幾分清舒的波瀾。

若沒法聽見自然，那便在工作之暇，聽聽自己內心的吟唱。那也許是你心中最深處的目標與靈感。何為生命？我為生命。何為吟唱？為何吟唱？因為生命，所以吟唱！

點評：

行文流暢，似一首婉轉悅耳的生命之歌，帶給我們希望，帶給我們溫暖，也帶給我們力量。作者用心感悟，著力描繪展現了一幅幅優美生動的畫面，具有很強的感染力。文章顯示了扎實的文字功底和對生活的敏銳捕捉，風格清新自然，令人回味無窮。

[作者系江蘇省鎮江第一中學高一（15）班學生 ? 指導老師：徐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