撇掉生命中的“沫”

段奇清

那年，我迷戀上了做木工活兒，因為要念書，是沒機會去拜師學藝的。沒人教我怎樣做木工活兒，我就買來幾本木工書，一有時間就拿起鋸子、斧子、刨子等，比照著書上所說的去做。我想，熬個三年五載，木工活兒也能做得像模像樣了。

然而，我的時間沒少花，一年過去了，不說做出像樣的桌椅板凳，就連打榫也沒能過關。已經快過年了，家中照例要熬一鍋高湯。我將那些制作不久卻已搖搖欲墜的椅子板凳拆了，放在灶膛里做燃料。奶奶一邊照料著鍋中的湯，一邊對我說：“清兒，你知道一鍋高湯怎樣才能熬得味道鮮美嗎？”我說：“除了雞架、豬骨、火腿等要新鮮，熬湯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小火慢熬，也就是時間出美味。”奶奶說：“時間固然重要，但這并非關鍵。”見我疑惑，奶奶又說：“關鍵是要撇沫，否則，高湯會渾濁不清，味道就難免顯得有些苦澀。”說著，奶奶便拿勺子將湯面浮起的沫子撇去。

聽了奶奶的話，我想起這幾年做的木工活兒。我不能說不用心，不能說花的時間少，可依然沒有多大進步，原來是沒有“撇沫”。比如說沒有撇去虛榮、浮躁、冒進的“沫”。奶奶又說：“當年你曾祖父學木匠手藝，光是鋸、刨、砍、削、錛、鑿等基本功就學了整整一年，僅打榫又學了半年。做木工活兒就像蓋房子一樣，地基打堅實了，房子才會牢固。”

雖然我最終沒朝木匠的路繼續走下去，但奶奶的話讓我受用終身。

（選自《意林·少年版》2020年2期）

點到為止

生活就是在燉一鍋高湯，在人生的沸騰翻滾中，要不斷撇去追名逐利、浮躁虛泛的泡沫。只有如此，人生的高湯才能鮮美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