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軍火巨頭緊跟白宮被制裁

楊建國

詹姆斯·泰萊特。1960年生，美國企業家。先后畢業于美國空軍學院和普林斯頓大學，曾是美國空軍飛行員，并在美國國防部工作過。退役后進入商界，曾在普拉特·惠特尼公司和霍尼韋爾公司任職，后任美國鐵塔公司CEO，2018年起任洛克希德·馬丁公司獨立董事，2020年接任總裁兼CEO。

6月15日，60歲的詹姆斯·泰萊特正式就任洛克希德·馬丁公司（下文稱洛·馬公司）的總裁兼CEO。此時，這家公司剛度過25歲“生日”。特朗普入主白宮后，該公司從2017年到2019年年銷售收入分別為499億美元（1美元約合7元人民幣）、537億美元、598億美元，年凈利潤分別為19.6億美元、50.4億美元和62.3億美元，兩者都是連年遞增。

不過，上臺剛滿一個月，泰萊特就遇到了制裁。7月9日，美國批準了價值6.2億美元的對臺軍售案，為臺灣提供“愛國者—3”導彈的重新認證，為這些老裝備“續命”。7月14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表示，中方堅決反對美國對臺軍售，決定對軍售案主要承包商洛·馬公司實施制裁。

自2017年以來，美國政府已7次批準對臺軍售，總額超過132億美元，其中單筆金額最大的是2019年對臺出售66架F-16V戰機，總額高達80億美元，這也是洛·馬公司的產品。有專家稱，臺軍裝備中以價值論，洛·馬公司的裝備占了六七成。雖然波音、雷神等美軍火巨頭都涉及對臺軍售，但洛·馬公司的份額最大。美國大打“臺灣牌”，洛·馬公司為此受制裁，可謂咎由自取。

新掌門有“鐵”背景

泰萊特的前任瑪麗琳·休森（現轉任公司董事會執行主席）是洛·馬公司首位女掌門，被《福布斯》雜志評為全球最有權勢女強人之一，知名度很高。泰萊特則似乎低調得多。雖然他從2018年起就擔任洛·馬公司董事，但主要工作一直是美國鐵塔公司CEO。這是美國第四大上市通信企業，也是世界最大的通信鐵塔公司。據熟悉他的人說，泰萊特喜怒不形于色，比較尊重團隊成員。擔任洛·馬公司CEO后給員工的第一印象是：他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對新的看法很開放。

在被中國制裁后，洛·馬公司的回應似乎也不太張狂。在被美國媒體問及此事時，該公司稱有關海外軍售的討論最好由美國政府來進行。言下之意，洛·馬只是軍火制造商，管不了政策的事。

不過，泰萊特再低調，也撇不開一個事實：作為世界最大的防務合同承包商，洛·馬就是五角大樓的軍火庫。該公司總部設在馬里蘭州的貝瑟思達，在全球有大約11萬雇員。它是紐約證交所上市公司，2019年在財富500強大型工業企業中排名第六十。公司有超過1.6萬家供應商，遍布全美每個州和全球超過50個國家。其去年的訂單里，71%來自美國政府，其中61%來自五角大樓，還有28%的國際訂單，很大一部分是通過美國政府簽訂的對外軍售項目，此外還有極少量的民用產品訂單。

洛·馬的業務主要有四大塊：航空、導彈與火控、旋翼機（直升機）與作戰系統，以及太空業務（包括航天發射、衛星生產、戰略導彈等）。在2019年的營收中，四大業務收入依次是237億美元、101億美元、151億美元和109億美元。其中，軍機銷售占了營收的近40%，其重點產品是F-35戰機、C-130運輸機、F-16戰機、F-22戰機等。尤其是第五代戰機F-35，占了去年航空業務營收的69%。它有ABC三種型號，分別是傳統跑道起降的空軍型號、短距起降的海軍陸戰隊型號和艦載機型號。洛·馬公司也幾乎包攬了美國軍用衛星的生產和發射。

洛·馬公司還承擔了美國政府一些敏感業務。它管理著聯邦調查局的綜合自動指紋識別系統，里面存有數千萬套指紋。它也制造了生物計量識別裝置，可以通過掃描虹膜、識別面孔、收集指紋或DNA等方式來確定一個人的身份。這些業務一直遭到美國國內民權人士批評，認為侵犯了公眾的隱私，但洛·馬的生意照做不誤。

愛國者-3導彈。

F-35戰機。

F-16戰機。

董事會里的非凡人物

毫無疑問，洛·馬公司與美國軍方關系極為密切。別的不說，看看身為CEO的泰萊特召開董事會時都和誰坐在一起就知道了。

今年1月25日，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前主席、退役海軍陸戰隊上將鄧福德當選為洛·馬公司董事，負責監督機密業務。時任CEO休森說：“鄧福德將軍曾在軍隊最高領導層為國效力，他在復雜的全球作戰管理、風險管理等方面的經驗是一筆巨大的財富。”雖然美軍高級將領退役后進入軍工企業并不少見，但身為美軍最高將領的鄧福德，卸任3個月就轉入洛·馬公司，還是令人關注。

泰萊特也同樣有軍人背景。他畢業于美國空軍學院，學的是航空工程，并有超過5000小時的飛行經驗，還是參加過海灣戰爭的老兵。在1991年的“沙漠盾牌”行動中，他是第一批駕駛C-141運輸機將美軍士兵運入戰區的空軍飛行員之一。后來，他還擔任過空軍部隊的指揮官和飛行教官，并在美國空軍參謀部和美軍聯合參謀部工作過。雖然當時他的軍階不高，但他很早就接觸到了美國軍事核心部門的工作。

泰萊特（中）在工作中。

泰萊特上任后，美國媒體報道此事時多以“前空軍飛行員執掌洛·馬”為標題。在接任CEO的時候他說：“作為一名前空軍飛行員，我理解這家公司的使命是要提供創新的手段來保衛我們的自由。”

泰萊特被休森選為接班人，外界分析有幾個原因。第一是他對航空業務內行。離開軍隊后，泰萊特曾在麥肯錫公司擔任航空領域的咨詢顧問，還當過美國航空引擎制造商普拉特·惠特尼公司負責軍用和商用引擎服務的總裁。后來，他又成為霍尼韋爾航空服務公司的總裁，負責全球范圍的飛機引擎和零部件的供貨與修理，并提供技術支持。所以，雖然他后來是在美國鐵塔公司贏得商業聲譽，但航空才是他的本行。

其次，他善于和各國政府打交道。洛·馬公司做軍火生意，要和外國政府搞好關系，而他也有這方面的專長。在空軍學院時，他就學習過國際關系，后來又到普林斯頓大學讀了國際關系碩士。他離開軍隊后所從事的工作都要和海外客戶打交道，要處理國際關系的相關事務。掌舵美國鐵塔公司時，他在亞洲、拉美、歐洲都控制了大量的通信鐵塔。他是美國外交關系委員會成員，2018年又被美國商務部任命為美國—印度CEO論壇共同主席。

值得一提的是，泰萊特在印度下過不少功夫，曾在當地收購2萬座鐵塔，迅速擴張了公司版圖。當時他說，這是為了提高印度的通信數字化水平。印度是美國鐵塔公司在海外最大的市場，泰萊特也多次表示，印度對美國鐵塔公司來說意味著增長機會，因為印度有龐大的人口，通信事業相對來說還比較落后。如今，他出任洛·馬CEO，是否會利用他的人脈擴大在印度的生意，也值得關注。

泰萊特的經營能力也得到肯定。在2001年“9·11”事件后，美國鐵塔公司一度經營困難，如今它則成為全球同行業中的佼佼者。泰萊特執掌該公司20年，將業務擴張到全球19個國家，公司市值從20億美元增長到1000億美元，《哈佛商業評論》曾7次把他列為全球表現最佳的CEO。由于通信行業是受到美國政府嚴格監管的，他也由此積累了大量的與美國政府打交道的經驗，對華盛頓的運作很熟悉。這也有利于他執掌一家以美國政府為主要客戶的軍火公司。

一直是白宮的座上客

2020年7月8日，特朗普在白宮舉行了一個企業家工作晚餐，應邀出席的有聯邦快遞的CEO弗雷德·史密斯、英特爾公司的CEO鮑勃·斯萬，以及泰萊特等人。當時主要的話題是討論美國和墨西哥之間的貿易關系，墨西哥總統洛佩斯也在座。從這件事可以看出，泰萊特和洛·馬公司在特朗普心中的地位相當重要。

特朗普（左）與休森（右）在戰機前交談。

其實，特朗普原先比較鐘情的是波音公司。當總統前，特朗普就擁有一架波音757私人飛機，入主白宮后還親自參與“空軍一號”總統專機新型號的洽談，可謂波音的忠實消費者。同時，他也把波音公司作為“美國制造”的典型而積極扶持，上任僅幾周就去了生產波音787客機的南卡羅來納州工廠，向那里的工人發表演講，宣稱“上帝保佑波音”。波音也有軍工部門，特朗普曾參觀過波音公司生產F/A-18戰機的工廠。

不過，在波音737MAX客機接連發生空難后，該公司業務一落千丈。特朗普也開始“變心”，轉向了洛·馬公司。原先他對洛·馬公司并不是很熟悉，還曾稱休森為瑪麗琳·洛克希德，似乎把洛·馬公司當成了她的家族產業。其實，這是洛·馬公司前身之一阿爾考水上飛機制造公司創始人洛克希德兄弟的姓氏。該公司1912年成立，后演變為洛克希德公司。

二戰中，洛克希德生產的P-38戰機曾擊落日軍名將山本五十六的座機，該公司還設計了美國空軍第一種投入服役的噴氣式戰機。1976年，日本爆出了洛克希德丑聞，該公司企圖通過行賄向日本推銷其生產的三星式客機。事件造成日本前首相田中角榮被捕，并最終獲罪。1995年，洛克希德與馬丁·瑪麗埃塔公司合并為洛·馬公司，最終發展為超級軍火巨頭。

洛·馬公司似乎也沿襲了愛鬧丑聞的傳統。2012年11月，公司總裁兼候任CEO克里斯托弗·庫巴希克突然辭職，原因是他與一名女下屬鬧出了桃色新聞，“有違公司職業道德準則”。時年51歲的庫巴希克入職洛·馬公司已經13年，原定于2013年1月接任CEO。他在聲明中說：“我對自己在這件事中的行為未能符合長久以來恪守的標準感到遺憾。”正是這個意外事件，讓休森當上了CEO。

商人出身的特朗普，起初關心的只是錢。2016年當選總統后，他公開抱怨洛·馬公司供應美軍的F-35戰機太貴，休森當年年底就回應：“我已清楚地聽到了你的聲音。”2017年1月13日，休森在紐約特朗普大廈與候任總統特朗普會面，事后稱會面“富有建設性”。她承諾會盡力降低F-35的價格，到2019年將A型價格從近1億美元降到8500萬美元。

洛·馬公司愿意降低賣給美軍方的F-35戰機價格，配合了特朗普的政治需要。特朗普也越來越重視洛·馬公司，幫助其擴大業務。2018年3月，特朗普在白宮簽署備忘錄、宣布對中國輸美商品加征關稅時，休森已站到了他身后，成為在場的唯一女性。特朗普還曾經在演講中特別提到休森，夸獎洛·馬公司的F-35戰機，并說“瑪麗琳，你做得很棒”。波蘭總統杜達到訪白宮，休森在白宮與他會見。特朗普推出減稅政策后，休森宣布擴大招收員工，稱贊特朗普的政策促進了就業。特朗普則不僅自己參觀洛·馬公司的工廠，還讓女兒伊萬卡也去洛·馬公司的衛星工廠捧場。洛·馬公司一位發言人說，歷史上該公司與總統之間有著富有成效的關系，其與特朗普的關系也是如此。

泰萊特雖然剛上臺，但已經得到了美國政府的“關照”。7月21日，他出席二季度電話會議，首次以CEO身份向股東通報情況。他說，由于新冠肺炎疫情影響，洛·馬公司對F-35戰機的生產做出了靈活安排。今年3月，美國國防部加大了對主要國防承包商的付款力度，以保證這些軍火巨頭在疫情期間可以繼續正常生產。第二季度洛·馬公司已經從五角大樓得到了13億美元的付款，以維護其供應鏈，保障中小供應商的正常運作。

如此配合美國政府政策的洛·馬公司，也是美國政府一些錯誤決策的“幫手”。除了這次對臺軍售案涉及的“愛國者—3”導彈，洛·馬公司的導彈與火控業務板塊里還有一個“薩德”反導系統。休森曾帶著載有“薩德”系統的卡車進白宮大做廣告，但很多人聽到“薩德”，想到的就是“薩德”入韓事件。2016年，韓國方面不顧中國反對，執意把這一系統部署在星州基地，導致中韓關系惡化。對東亞地區來說，洛·馬公司的軍火實在是“麻煩制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