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WTO框架下歐盟補貼政策體系及啟示

李卓航

[提要] 補貼作為各國財政政策的重要舉措，對于刺激消費、擴大投資、拉動貿易以及穩定經濟周期等都具有重要作用，同時補貼本身又具有隱蔽性強、不透明程度高等特點，易出現觸犯國際貿易“紅線”的補貼政策，從而受到反補貼調查與處罰。本文首先對歐盟補貼政策體系進行介紹梳理，然后基于WTO框架下進行比較，最后基于歐盟補貼政策體系歸納總結對我國補貼政策體系的政策建議。

關鍵詞：歐盟;WTO;補貼政策

中圖分類號：F7 文獻標識碼：A

收錄日期：2020年5月8日

一、引言

補貼一詞最早由重商主義流派提出，《國富論》的作者亞當·斯密也描述了18世紀英國政府通過補貼支持制造業廠家與商人，從而實現工業革命的快速發展。雖然古典主義學派及貿易自由學派都反對補貼，認為其阻礙市場的完全競爭和資源稟賦的自由配置，扭曲供需規模與均衡價格。但從產業結構發展和全球貿易競爭角度分析，大量學者研究認為補貼對國家經濟發展、產業興旺等領域具有重要作用和價值。Jackson（2008）研究認為適度補貼能夠促進區域相關產業發展。Diamond（1990）研究發現采用補貼政策能夠增強本國產業在國際貿易中的競爭力。唐宜紅（2003）研究發現如果國家增加出口補貼且該補貼未被別國反補貼政策抵消，則能夠顯著提升該國社會總福利。任曙明、呂鐲（2014）研究發現補貼能夠放松產業的融資約束，平滑的補貼政策能夠促進全要素生產率的提升。綜上研究，普遍認為適度的補貼政策能夠對一國經濟與社會發展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

二、歐盟補貼政策體系

歐盟補貼政策體系是一個全面系統、自上而下的組織體系，主要由三個層次的法律法規和條例規則組成。第一個層次是《歐洲共同體條約》等法律，組成了歐盟補貼政策體系的基本框架。第二個層次是歐委會和歐盟理事會制定的條例和規則，詳細解釋并界定了條約相關內容。第三個層次是歐委會制定的行動規劃、建議、指南以及通告等，包括針對不同領域和補貼類型設定具體的實施規則。

（一）歐盟補貼的定義。根據《歐洲共同體條約》，歐盟關于補貼的定義包含三個方面內容：一是由國家（包括主權政府、各級地方政府以及國家機構等）提供;二是構成財政負擔;三是補貼對象為特定企業。歐盟法規中，認為補貼行為破壞競爭環境或對競爭產生威脅，對貿易產生扭曲效應，不利于歐盟共同市場發展。因此，補貼政策的目標是對成員國的補貼行為加以規制和引導。

（二）歐盟補貼的類別。歐盟根據自身實際并參照WTO將補貼分為三類：一是明令禁止的補貼，稱為“與共同市場不協調”的補貼;二是絕對豁免補貼，稱為“與共同市場相協調的”補貼，成員國進行此類補貼前無需經過歐委會審批，具體包括無差別的社會性補貼、自然災害和特殊情況補貼和德國統一補貼;三是黃燈補貼，稱為“可能與共同市場相協調”的補貼，成員國進行此類補貼前必須經歐委會審批，包括對生活水平低下或就業嚴重不足的地區的補貼，對經濟嚴重混亂的成員國的補貼，對某些經濟活動或為促進特定經濟部門發展的補貼，對文化產業和文化遺產的補貼，以及歐委會提議的其他類補貼。

（三）歐盟補貼的方式。歐盟對成員國的補貼方式實施嚴格的事前控制和事后評估，主要包括四個方面內容：一是通報要求，為對補貼進行嚴格監督，原則上成員國在實施或更改某項補貼前均需通報歐委會;二是事前審批，成員國進行非豁免補貼前需經過歐委會審批，在歐委會做出決定前不得實施;三是申訴調查，如成員國對補貼提出申訴，歐委會需進行初步審查，就該補貼與歐盟市場的協調性做出判斷，并視情況啟動正式調查;四是日常評估，歐委會對成員國補貼政策進行日常審查評估，并根據歐盟市場發展需要實施適當的補貼措施。

三、基于WTO框架下歐盟補貼政策體系分析

歐盟補貼規則參照了WTO規則的基本分類，在總體遵循WTO規則的基礎上進行了細化和發揮，在具體規則和管理方法上有明顯區別。

（一）研發和創新。歐盟研發和創新補貼較WTO規則而言，一是范圍大幅擴大，將程序和制度創新、創新集群等《SCM協議》未涵蓋的創新相關內容納入豁免范圍。二是針對《SCM協議中》未明確規定的涉企基礎性研究也作出限定，規定其最大補貼強度為100%。三是補貼強度隨著創新與商業化前景的關系呈遞減趨勢，如產業研究補貼強度降至50%～70%，試驗性開發補貼最多為25%～45%，均在WTO規則限額內且略有降低。四是根據企業規模有所區別，對中小企業的支持強度普遍大于大型企業。

（二）環境和能源。歐盟在WTO環保補貼的基礎上，區分企業類型與補貼年限，對“標準升級適應”補貼設置了更加嚴格的規定，補貼強度限制在5%～20%間。此外，歐盟將相關補貼豁免范圍進一步擴大和強化，增加了環境研究、廢物處理和能源效率等類目并確定了高強度補貼，針對污染修復、排污權交易和碳捕捉等新型環保措施的補貼強度更是達到100%。

（三）區域發展。WTO和歐盟規則均允許對經濟落后區域進行補貼，歐盟補貼范圍大于WTO范圍。WTO規則下落后地區的標準是，人均收入、家庭平均收入或人均GDP不超過境內平均水平的85%，或失業率達到境內平均水平的110%。歐盟則根據成員國區域劃分出a區域和c區域，a區域指人均GDP在歐盟平均水平的75%及以下的地區以及邊境區域，c區域則包含預設和非預設兩種。其中，預設c區域指在2011～2013年間被標記為a區域地區或人口稀少地區，非預設c區域指人均GDP低于歐盟平均水平且失業率高于歐盟平均水平115%的地區。

（四）其他補貼豁免。歐盟高度重視中小企業對經濟和就業的貢獻，并注重人力資源發展，特將中小企業和培訓相關補貼納入豁免范圍。根據《一般整體豁免條例》，中小企業指的是雇員人數不足250人，且年營業額不足5，000萬歐元或者年資產負債總額不足4，300萬歐元的獨立企業，具體分為小型企業及中型企業，補貼種類包括投資和就業、咨詢、參加交易會、風險資本和女企業家，根據補貼種類和企業類型規定不同的限額和強度。

就業補貼有三類：一是創造就業機會，分別向小型企業和中型企業提供補貼;二是對弱勢群體和殘障人士的就業補貼，弱勢群體和殘障人士可在就業第一年獲得補貼;三是對便利殘障人士設施的補貼，此類補貼可支持由殘障雇員產生的管理和交通費用。

四、政策建議

綜上，歐盟補貼規則是在WTO規則基礎上形成的一套嚴格有效的規則體系，歐盟補貼法律體系對補貼的定義、分類、程序和救濟措施等做出明確規定，制定了大量次級法律和“軟法”，并針對重點領域補貼制定了實施指南，這一系列法律法規奠定了歐盟以規則為基礎的補貼制度框架。通過嚴謹的法律體系，歐盟既合法利用補貼提高相關產業競爭力，又能有力有效維護公平競爭的秩序和環境。

相關政策建議：第一，基于WTO關于補貼及反補貼規則作為硬約束，對我國補貼政策體系進行調整改進，防止相關補貼政策落入不可訴補貼規則中，在維持國內經濟產業穩定發展，國際貿易競爭有序開展的同時，積極將補貼政策按照符合綠箱規則進行調整。第二，加大對新興產業、環保產業的補貼力度。基于WTO框架以及歐盟補貼政策體系，對與創新研發和環保產業具有反補貼的豁免權，同時也是對國家提升綜合國力、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重要導向性，因此我國補貼政策應進行結構化調整，從而實現穩定經濟社會發展的同時，實現在WTO規則框架下科研環保產業政策的有效推進。第三，構建良好的營商環境。要積極探索更加市場化的營商環境，盡量降低采用補貼手段等非市場化措施對經濟發展的扭曲，從而充分激發市場各微觀主體的主動性和創造力，實現資源配置的瓦爾拉斯均衡和帕累托改善，進而提升全要素生產率和產業效率，從而實現對經濟發展的促進作用和提升產業產品對外核心競爭力的目標。

主要參考文獻：

[1]Jackson J H .Direct Effect of Treaties in the US and the EU，the Case of the WTO： Some Perceptions and Proposals[M].Continuity and Change in EU Law，2008.

[2]Richard Diamond，A Search for Economic and Financial Principle in the dministration of United States Countervailing duty Law，Law and Policy in International Business，Vol.21，1990.

[3]唐宜紅.出口補貼的福利分析及其對反補貼的含義[J].數量經濟技術經濟研究，2003（12）.

[4]任曙明，呂鐲.融資約束、政府補貼與全要素生產率——來自中國裝備制造企業的實證研究[J].管理世界，201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