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亞坤
摘要:隨著商品經濟的發展和當代藝術自身形態、疆域的轉變,商品自身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審美化成為商品自身的重要特征。人們的審美水平也不斷提升,審美對象范圍擴大,而奢侈品作為最具藝術氣息和審美形式的商品,充分體現的物的審美和藝術性。本文也將從美學、審美以及符號學的角度對奢侈品進行分析了,探究與藝術相結合的奢侈品牌經典元素的審美本質以及作為它一種符號的價值與意義。
關鍵詞:美學:日常生活審美化;符號:藝術
中圖分類號:TB4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5-5312 (2020) 09-0020-02
隨著日常生活審美化以及商品經濟對藝術與審美的介入,藝術與生活的界限不再是涇渭分明,藝術進入到日常生活。機械復制技術在把藝術作品傳播到世界各地,使得藝術作品“元真性”消失的同時商品的屬性也發生了改變,物具有了審美的屬性。物的實用價值在人們進行選擇時不再是第一位的,人們有了審美的需要。奢侈品作為最具藝術氣息和審美形式的商品,其經典設計和元素提高了大眾的審美能力,擴大人們審美維度的廣度和深度,從而使人們的生活詩意化、審美化。
一、生活的藝術化與審美化
日常生活審美化”這一命題,最早是由英國社會學與傳播學家費瑟斯通提出來的,他認為“日常生活審美化”這一現象使得藝術和生活的界限正在消融,藝術在大眾生活中隨處可見,“藝術轉化成生活”的同時生活也轉化成藝術。“日常生活審美化,包括兩個層面:一是藝術和審美進入日常生活。二是生話中的一切都被審美化了,尤其是工業大批量生產和科技帶來的傳媒和廣告。最具代表性也廣為人知的——法國藝術馬塞爾·杜尚的《泉》,一件商品(從商店買來的小便池)也可以當作藝術品進入博物館展覽,此舉顛覆了藝術的傳統觀念。20世紀50年代的美國波普藝術家安迪·沃霍爾把波普圖案印在衣服上,這種做法流行至今,而且并不限于服裝行業。法國著名奢侈品牌YSL (YvesSaint laurent中文譯圣羅蘭)的創始人伊夫·圣·洛朗借助風格派運動幕后藝術家皮特·蒙德里安創作的曲線和彩色設計出了著名的蒙德里安裙。而今天,藝術與品牌的結合愈發普遍、密切,法國最古老的時裝品牌lanvin(中文譯浪凡),2019年最新發布的秋冬系列的設計靈感就來源于法國寫實派繪畫,著名設計師Bruno Sialelli在看到Ge rard Schlosser的畫作后,便決定把秀場搬進克魯尼中世紀博物館(建于十三世紀,館藏展品大都為中世紀藝術品),模特們在文藝復興時期珍貴藏品的包圍下,幻化成拉斐爾畫作中畫報女郎魚貫而出。這些都表明了藝術不再像過去那樣被“高高掛起”遠離“人間煙火”,而是向生活領域全面進軍,使生活里到處充斥著美的元素。
隨著社會的發展,后現代美學家韋爾施對“日常生活審美化”做了重新的解讀,以哲學、美學以及藝術的視角進行論述。他認為在當代社會中,人們眼中的審美化現象不是單一的某種現象而是多種現象的結合,它追求多種審美目的的統一。其實早在原始時期的巫術活動就具有了多種審美目的,巫術活動產生的藝術形式與內容有雙重意義,它增添了巫術活動的氛圍、調動情緒,達到了形象逼真巫術效果,又使這種摹仿的外觀創造及情緒渲染將人們帶入一種幻覺真實,從而導引出一種愉快的感覺,最終又使之轉化為審美愉快。而如今人們在消費時,人們考慮的不僅僅是物本身(物的實用價值),還有物所代表的生活方式和展現的自我表達,物品本身在人們的選擇中不再具有優先權,奢侈品在這一方面表現的尤為突出。
二、奢侈品與“詩意”
海德格爾在《荷爾德林與詩的本質》一文中指出“人在大地上詩意地棲居”,他認為有個決然不同的兩個世界存在:技術世界和藝術世界。前者是在摧毀大地的基礎上建立的世界,在海德格爾看來,技術是一種在本質上無視大地(自然)的極端世界化要求,技術作為人肆無忌憚地貫徹主觀意圖以追求最大化利潤的手段,將大地(自然)置于毀滅的境地。而后者則是看護大地與大地共存的世界。(朱立元《當代西方文藝理論》)也就是說藝術、審美能夠實現對科技理性世界的拯救,即實現人詩意的棲居。一直以來,談到奢侈品,人們的關注點總會聚焦在人的虛榮、攀比心理,對財富和地位的非理性占有等功利性因素方面,當然這很大程度上是受營銷手段、廣告和定價等因素的影響。其實不然,從美學和藝術的視角來看,奢侈品牌是藝術與審美的結合體,具有經典性的審美意義。法國奢侈品牌chanel(中文譯香奈爾)的經典配色——黑與白,流行百年,一度成為優雅的代名詞,白色代表著純潔與安靜,黑色代表著穩定和莊重,在低調奢華與單調平實之間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全球精品品牌之- Gucci(中文譯古馳)馬具具象裝飾,以方形鉚釘形式出現古馳的產品設計當中,這一元素源于把馬蹄鐵固定于馬蹄上的錐形釘,造型與其馬銜扣一樣,都取材自對騎馬時代的緬懷,傳承著高貴的騎士精神和對馬文化的贊頌。品牌Louis Vuitton(中文譯路易·威登,簡稱LV)的Monogram(交叉字母)元素,深受當時在歐洲大行其道的日本美學的影響,底色是咖啡色,散布著星星、四葉草圖案,底色和圖案是同色系搭配,星星圖案和四葉草分別被菱形和圓形包圍,再以品牌創始人的名字縮寫“LV”作陪襯,成為了品牌的標志性符號。一個多世紀過去了,這一獨特雅典的圖案設計,伴隨著豐富的傳奇色彩成為時尚的經典。波普藝術的領袖人物安迪·沃霍爾曾預想“所有的藝術館正在成為商鋪,所有的商鋪正在成為藝術館”或許正在成為現實,藝術逐漸擺脫了純藝術的范疇,藝術與奢侈品牌的本質區別也不再是精神與物質的二元對立。人們對奢侈品牌的追求也并不只是停留在“淺層的審美化”層面,僅關注外在表面,還包含著深層次的審美化,這改變了我們的意識。奢侈品作為最具有藝術氣息和審美形式的商品,對提升大眾審美能力,擴大人們審美維度的廣度和深度起到的功不可沒的作用,使人們實現詩意的生活。
三、奢侈品的符號價值及意義
著名語言學家索緒爾在他的符號學理論中曾指出——符號是由能指與所指構成的。“語言符號聯結的不是事物和名稱,而是概念和音響形象。后者不是物質的聲音,純粹物理的東西,而是這聲音的心理印跡,我們的感覺給我們證明的聲音表象”(費爾迪南·德·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約翰·菲斯克也在《傳播、意義與符號》一書中曾提到,“符號由符號具能指和符號義所指組成。符號具能指是符號的形象,是紙上的一記號或是空氣里的聲音,可以由我們的感官感知符號義所指則是符號所指涉的心理上的概念。”
首先奢侈品就是一種符號,奢侈品的消費從根本上來說是一種符號的消費,追求符號的人們不會去選擇那些功能、設計大致相同且相比價格更低的商品,哪怕是高仿品也難以讓人接受,筆者認為奢侈品符號的意義就在于此,在日常生活詩意化和審美化的過程中,符號消費成為了溝通二者的橋梁,連結了藝術世界和現實生活。人們通過符號消費,獲取商品的符號價值和意義的過程就是拾取藝術碎片化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藝術與生活的界限逐漸消解,人們也體會到了以往日常生活中沒有的直觀感性體驗,又仿佛可以溝通神奇而充滿韻味的生命狀態。
其次對于奢侈品牌符號價值,可以從哲學上理解,價值——產生于于主體有需要而客體恰好有滿足主體需要的功能和屬性,這屬于關系范疇,主體的需要與客體的功能、屬性彼此形成了一種效應、效用或效益關系。價值在哲學范圍內具有高度的概括性和普遍性的。
另外,價值又是一個屬性范籌;價值作為主觀性與客觀性的統一,具備了主客體兩方面的內容,主觀性是指人的需要,以人為主體,如果沒有人的需要,物對人的價值就不會實現,人是關系中的核心。而客觀性是
指物的屬性,物的屬性和功能是客觀存在的,此外,人的需求也同樣具有客觀性,也是客觀存在的,所以二者之間就形成了一種客觀關系。當在論及某事物的價值時,除了從它自身衡量考察外還有注意主體人的需求。人對物的需要絕非憑空產生的,是在物的屬性的基礎上。奢侈品作為一個有著穩定牢固的能指與所指的關系的符號,符號的象征意義已經超越了實用價值,不僅如此這象征意義還得到消費者的認可,這是它自身價值的所在,滿足人們對于象征意義的需要。象征意義作為奢侈品牌的內涵是奢侈品牌的立身之本,而消費者對于內涵的認可和需要則促使了品牌的永續發展。可以說,奢侈品的內涵是內因,消費者的認可和需要是外因,奢侈品的價值離不開這兩者的共同作用。
四、為何“潮流已逝,經典永存”
奢侈品牌大都有百年的歷史,永遠站在時尚潮流的浪尖,那些經典的元素和設計更是歷經百年而不衰,跨越時間的長河出現在當代人的生活里,影響著當下人的審美。正如可可香奈爾所說“潮流易逝,風格永存”。
從審美本質的角度來說,柏拉圖曾在《對話錄》中,強調區分了“什么是美的東西”與“美是什么”,明確地提出了各種審美對象的共同本質的問題,要求尋求“一切美的事物有了它就成其美的那個品質”(尤西林《美學原理》)。根據黑格爾的觀點,美的本質是“理念的感性顯現”,“美是理念,即概念和體現概念的實在二者的直接地統一,但是這種統一須直接在感性的實在的顯現中存在著,才是美的理念。”(黑格爾《美學》)香奈爾的經典設計——圓領小沿邊套裝,成為了永恒的經典,寬松簡潔的設計,簡單的線條、寬松的剪裁、彈性的面料拋棄了當時流行的緊身束腰的鯨骨裙箍,這是“女性需要獨立與自由”理念的表達,解放女性,開創屬于女性的時尚,打破傳統向世俗唱反調,創造了一種截然不同的審美品味——簡單。早在1950年就問世的古馳(Gucci)標志性紅綠條紋帶,風靡全球,經久不衰。紅色和綠色是一對補色,紅色豎條和綠色豎條按照一定比列和面積排列在一起,當紅色的面積大于綠色的面積時,就會增強畫面的效果,除讓畫面更加突出外更能給人以調和感。遠在西方古羅馬希臘時期,亞里士多德就指出美的形式有“秩序、勻稱與明確”。正如《詩學》中寫到:“一個美的事物不但它的各部分應有一定的安排,而且它的體積也應有一定的大小;因為美要依靠體積與安排。”到了文藝復興時期,堅持人文主義的學者們同樣認同“美的事物一定要有光澤、比例等屬性上的和諧”的觀點,建筑理論家阿爾伯蒂認為“數”、“布局”,“完整性”是形成建筑美的三大關鍵要素;阿尼奧洛·菲倫佐拉說:“美是自然有序的和諧。”達·芬奇認為人體的比列是神圣的,“它表現在人體各部分和身高成簡單整數比,各部分之間也成簡單整數比。”(達芬奇《繪畫論》)由于人體有著神圣的比列,就決定了人們對“合適”的比列的要求。合乎合適比列的體貌就是被人們認為“均勻”,應用到家居、器物、建筑等設計外觀上,就是以人體為尺度而決定的。香奈兒(chanel)經典格菱紋圖案、迪奧(Dior)的圓形花紋設計就是按照一定的比列與尺度,講求對稱與均衡,符合人的視覺習慣,能夠給人以調和感、平衡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