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了，冠軍

◎文/羅宏濤

白色冰鞋輕捷地滑過終點，成績定格在1分44秒918，這是努爾蘇丹阿勞冰宮速滑館新的男子1500米場地紀錄，它誕生在20歲的寧忠巖腳下。這一成績為他帶來了2019-2020賽季速滑世界杯哈薩克斯坦站的冠軍。頒獎式上，寧忠巖安靜而略帶靦腆，左右兩位高出他半頭的荷蘭人都是手握多枚大賽獎牌的名將：努斯和羅斯特分別是平昌冬奧會男子1500米冠亞軍，羅斯特還是最近兩屆全能世錦賽的全能王。能將這樣兩位頂尖高手甩在身后，寧忠巖的金牌有著沉甸甸的分量。

盡管這還算不上真正意義的“世界冠軍”，但中國速滑在競技體育版圖上長期缺少存在感，這枚金牌已足夠讓人驚喜。中國男運動員上一次在世界杯上取得冠軍，已遠在十年之前。自國際滑聯1985年設立世界杯比賽后，直到寧忠巖之前，中國還從沒在這一賽事中拿過男子1500米的冠軍。

中國速滑的第一枚世錦賽金牌恰恰誕生在這個項目。時光回溯56年，1963年的速滑全能世錦賽在日本山間小城輕井澤舉行。當時，中日尚未建交，中國隊輾轉香港，比賽臨近才拿到簽證。男子1500米比賽，22歲的羅致煥與挪威名將伊瓦爾-默同在一組。上場前，教練孫顯墀特意走來，留下一句話：“致煥，看看你的胸前。”那里，是“中國”兩字和國徽。羅致煥明白話中含義，出發后不久就奮力提速，一度將對手拉開20多米。最后一圈，雖體力透支，被對手逐漸迫近，但前程建立的優勢仍幫助羅致煥率先沖過終點，獲得冠軍。那是中國冬季運動的第一個世界冠軍。

從1957年首次角逐世錦賽，到兩年后楊菊成以男子500米亞軍取得首枚世錦賽獎牌，再到60年代初羅致煥、王金玉、劉鳳榮、楊淑媛等在男女不同項目上躋身世界一流，中國速滑在貧瘠簡陋之下的飛速提升堪稱奇跡，也被看作最可能與歐美鼎足而立的新興力量。可惜不久后“文革”開始，訓練幾近停滯，中國速滑失去了一個走得更遠的好時機。

70年代重新起步時，已與世界水平相隔長長距離，但在中國冬季項目中，很長一段時間速滑仍是第一擔當。中國最初參加的兩屆冬奧會，代表團旗手趙偉昌和趙志堅都是來自速滑。趙偉昌1975年曾在男子500米項目上為中國冰雪運動取得了整個70年代唯一的世錦賽獎牌。接下來的40多年間，男子速滑能夠沖進世界前列的運動員屈指可數，無一例外都來自短距離。

1992年冬奧會，中國代表團旗手之職第三次交給了速滑，此前兩年在500米角逐中為中國男子速滑獲得亞冬會首金的宋臣得此殊榮。在阿爾貝維爾冬奧會，宋臣在500米中獲得第九。第二年，他在挪威哈馬爾的全能世錦賽上取得男子500米金牌。前輩羅致煥奪冠整整20年之后，中國男子速滑終于等來了第二位世界冠軍。

1994年冬奧會，劉龔飛成為第四位擔任中國代表團旗手的速滑選手。他身為當年中長距離中國一哥，卻難以沖到世界的前列。那屆冬奧會，中國男子速滑的最佳是劉洪波在500米和1000米上拿到的兩個第四，其中500米離登上領獎臺只差0.01秒。此前一個月的世界杯，他還兩度奪取500米獎牌。那兩個月，成了他征戰國際賽場十余年最高光的時段。

2002年，30歲的劉洪波完成了他在國際賽場最后的滑行。就在那年的冬奧會上，17歲的新星于鳳桐在男子500米第二輪打破了世界青少年紀錄。此后幾年，他多次摘得世界杯100米和500米桂冠，更在2009年贏得世界杯男子500米總冠軍，成為第一位獲得“金冰刀”殊榮的中國男選手。在那之后，再沒有中國男運動員在世界杯上登頂，直到寧忠巖出現。

寧忠巖這次在努爾蘇丹奪冠，不只讓中國男子速滑時隔十年重上世界杯冠軍領獎臺，更在于打破了中國男子速滑中長距離長達半個多世紀的沉寂。速滑世界的20歲，實屬青春年少，讓未來有了更多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