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 剛



隨著中國電影產業規模不斷擴大,觀眾對于電影市場的細分需求日益旺盛,電影類型也愈發多元。作為商業電影的重要組成部分,類型電影通過公式化的情節、定型化的人物、圖解式的造型,在為大銀幕提供豐富題材的同時,也不斷吸收和嫁接更為廣泛的內容。
7月29日,第23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邀請中國電影導演協會會長、導演李少紅,導演、編劇、作家李霄峰,編劇、作家全勇先,科幻作家陳楸帆,參與論壇“類型實踐與作者表達——類型電影創作談”。類型片具有哪些特質?傳統類型片的套路是否需要突破?創作者面臨哪些挑戰?這些中國電影的一線創作者們,根據自身從業經驗,以及對市場變化的洞察,圍繞類型電影創作展開討論。
類型片的套路與邊界
類型片一般指按照不同類型的既定要求創作的影片,常見的類型片可分為喜劇片、西部片、犯罪片、恐怖片、歌舞片和生活情感片等。從概念的產生、發展至今近一百年的時間,類型片已不再束縛于曾經的創作程序,通過不斷融合,在商業和市場層面展現出一定的創作規律。
李少紅認為,“文藝片中融合犯罪元素”和類型片并非一回事。類型片形成了任務式創作的套路,一方面會將英雄主義融入其中;一方面會設定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進而體現英雄主義元素。“文藝片傾向于講述個人世界觀,個人對犯罪、人性和社會話題的思考,二者的結構方式完全不同。”
李霄峰坦言自己對類型片有些后知后覺,他更關注作品表達的情感能否打動自己,而非作品的題材、類型。他記憶中的類型片作品,是李少紅導演的《銀蛇謀殺案》,以及上海電影制片廠20世紀80年代出品的《405謀殺案》。
時至今日,傳統類型片的套路是否需要突破,加入更多個人化的內容?全勇先認為,從目前的發展趨勢來看,類型片和個人化作品的界限已不如從前清晰。同時,作為一名文字工作者,他希望能在電影中加入更多文學元素。“文學是一切藝術形式的本源。現在有些電影比較膚淺,這種作品對我沒有吸引力,我個人還是喜歡具有更多文學性的電影。”
身為80后的陳楸帆表示,自己最先接觸的電影大多是類型片,進入大學學習電影史后,開始系統了解作者電影和藝術電影。他認為,電影類型是創作者和觀眾之間建立的契約,觀眾會對此抱有預期。“就像書被分類放到不同的書架,更容易找到。但這種類型的邊界正在不斷變化和模糊。”陳楸帆表示,科幻作品本身不能單獨成為某個類型,而是通過和其他題材進行嫁接,成為完整的作品,自己在寫作過程中會首先思考創作的類型,帶給觀眾什么樣的預期,否則最終呈現出的東西將會面容模糊。“對我而言,類型是一個鐐銬,但它能讓創作者和受眾建立起更強聯系,這是一個動態平衡和不斷交互的過程。”
人物塑造是最好抓手
人物塑造在類型片創作中的重要性,被與會嘉賓不斷提及。全勇先認為,人是豐富復雜的存在,哪怕反派人物,也有其相應的行為邏輯。如果概念化地解讀一個人物,觀眾會覺得千篇一律。他表示,自己在創作諜戰戲時,最關注的不是情節,而是人物關系。“對觀眾而言,當他們對某個人物建立了興趣、情感,這個人物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就會牽動觀眾的情緒,這是我創作上的法寶。”
李少紅認為,當創作者對類型片認識不夠透徹時,人物是最好的抓手。不管哪種類型的影片,人物永遠排在第一位。如果人物在作品中不成立,所有感覺都會變得虛假,因為情感表達要依靠人來完成。“當一個人物成立了,很多極端的行為和邏輯都可以被觀眾接受,角色形象就能夠深深扎入人們的腦海。”
在選擇作品時,李霄峰會首先尋找能夠打動自己的人物,其次才考慮作品類型。他認為,一部電影的情感、結構表達,都應從人物出發。“電影中的人物是第一位的,但人物從哪里來?人物是從我們自己的土壤里來,這點特別重要。”李霄峰表示,電影的“類型”從國外語境移植過來時,需要進行本土化“嫁接”,比如國內創作者進行偵探、西部片等題材類型創作時,需要用國內相近的語境表達。
科幻題材同樣需要扎實的人物形象來呈現故事。陳楸帆表示,在本身就比較漂浮的世界觀里,科幻作品架空敘事空間,如果人物不能落地,整個故事就會變得特別虛假,缺乏代入感。創作者如何找到科幻作品和中國當下社會、人物狀態的對接點,成為科幻創作領域的重要議題。“這要求創作者理解當下中國社會,將人物個體在不同階層、不同歷史性變動中的掙扎,以及和大時代的割裂、糾結,作為故事的生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