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剛

上世紀90年代初,劉明與魏玲結婚,并育一女劉艷。隨著時光的流逝,劉艷在父母的呵護下一天天長大,一家人其樂融融。
2012年4月10日,魏玲遭遇車禍不幸身亡。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劉明和女兒悲痛不已。
2018年國慶節后,劉明隱隱感到自己的肝部不適。起初,他并不太在意,幾個月過去了,疼痛越來越重。他去醫院檢查后得知自己罹患肝癌。2019年6月,為了給同居女朋友李蕓一個名分,劉明與其辦理了結婚登記手續。6月25日,劉明準備立下遺囑,把現居住的房屋留給女兒劉艷,便打電話叫女兒回來辦理,并叮囑她請兩位律師前來作證。看完律師的詢問記錄后,劉明同意打印,并在遺囑上摁下了手印。
7月23日,劉明帶著對女兒的無限牽掛和對現任妻子的深深愧疚,離開了人世。
劉明去世后不久,劉艷打算依遺囑辦理公證,可繼母李蕓卻不予配合。理由是,遺囑有瑕疵——沒有簽名。劉艷與繼母協商幾次也不能達成一致,無奈之下,只得一紙訴狀,將李蕓告上轄區人民法院:請求確認劉明所立遺囑有效,依法判決訴爭房屋歸原告所有。
2019年12月19日,法院對這起案件進行了公開審理。
庭審中,當事雙方就遺囑的有效性以及房屋屬于共有財產還是個人財產展開爭辯。劉艷說:“2015年2月,父親購買了訴爭的這套房產。第二年,與被告李蕓同居。李蕓說她父母年事已高,很擔心她的將來,所以希望我父親給她一個名分。當時我奶奶也明確地跟李蕓講過,這套房子是用老房子的拆遷款購買的,決定把房子留給孫輩。如果李蕓同意,就準許她跟我父親登記結婚。當時李蕓滿口答應,奶奶才同意兩人的婚事。2019年6月25日,我父親在兩位律師的見證下立下遺囑:現居住的這套房屋,待我死后由女兒劉艷一人繼承,并擁有使用權和處置權……我父親去世后不久,我就依照遺囑欲辦理公證手續,但遭到李蕓的拒絕,無奈之下,我只好求助法律。”
被告李蕓沒有到庭,而是委托代理人參與應訴。該代理人認為:“我們有證人證明,李蕓與劉明是2014年開始同居的,劉明的這套房屋是在與李蕓同居期間所購買。故此,劉明個人無權處置。因為同居期間的財產屬于共有財產,不應該只屬于一個人。其次,《繼承法》里有規定:代書遺囑應當有兩個以上見證人在場,由其中一人代書,注明年、月、日,并由代書人、其他見證人和遺囑人簽名。也就是說,立遺囑一定要簽名,除非其是文盲。但劉明是初中畢業生,也排除神志不清。另外,兩位律師不可能不懂得遺囑上面要簽名。再者,律師作見證,首先要析產,看所有房產是否屬于劉明的個人財產,但見證書上沒有這些。所以說,這份見證書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不能作為定案的依據。”
對該說法,劉艷并不認可:“房屋本來就是我父親的,他當然有權處置。《繼承法》里也有規定,‘公民可以依照本法規定立遺囑處分個人財產,并可以指定遺囑執行人……另外,訴爭的這套房子的資金來源,是我父親拿著我奶奶的拆遷補償款購買的,寫的是我父親的姓名……至于這份遺囑,律師是先問了我父親的意愿之后才打印出來,最后讓我父親閱畢確認了,方摁下手拇印的。”
被告方的代理人依舊不解:“為什么能夠簽字卻不簽?他平時的習慣都是簽名的,為何立這份遺囑卻偏偏不簽,是不是另有隱情?”
劉艷解釋道:“因為打印遺囑上有我父親的姓名,所以就沒有簽名。”
法院審理后認為,《繼承法》規定,遺產是被繼承人遺留的個人合法財產。繼承開始后,由第一順序繼承人繼承。該法第十六條第二款規定,公民可以立遺囑將個人財產指定由法定繼承人的一人或數人繼承。原告、被告雙方均為劉明的第一順序繼承人,但劉明立下遺囑,將其個人財產指定由女兒劉艷繼承。盡管他沒有在遺囑上簽名,只有拇指印,然而從劉艷提供的律師問話筆錄、遺囑、律師見證書等證據分析,該遺囑內容應該是劉明真實意思的表示,符合代書遺囑的要件。
至于李蕓質疑遺囑的真實性,并稱爭議房屋是她與劉明的共有財產,但她沒有提供證據加以證明,故其意見合議庭不予采信。
綜上所述,法院依據法律的相關條款之規定,于2020年4月24日作出一審判決:劉明所立遺囑有效,訴爭房產由原告劉艷繼承。
【以案說法】
司法實踐中對打印遺囑的效力還是存有爭議的。法院對打印遺囑目前的司法觀點是:第一,根據遺囑人真實意思形成(或立遺囑人本人打印),且確能證明是死者真實意思表示的打印遺囑,按自書遺囑對待。第二,視為代書遺囑。打印人作為見證人之一,兩名見證人不僅見證簽字及捺印過程,還要見證打印過程。若有充分證據證明該遺囑是當事人真實意思的表示,不滿足“兩位見證人”的條件也可能確認遺囑的效力。第三,不符合遺囑的法定形式要件,判決遺囑無效。(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編輯 王冬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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