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在墨彩描金瓷畫中的應用探索

潘景萍，唐秀君，胡麗婷，金群波

（1. 景德鎮陶瓷職業技術學院，景德鎮，333000；2. 景德鎮學院，景德鎮，333000）

0 引言

敦煌壁畫藝術是在東西方文化交流背景下產生的，并歷經了本土化過程而成為我國傳統藝術寶庫的重要內容之一。自改革開放以后，人們對敦煌壁畫藝術的研究日益深入，敦煌壁畫藝術的價值不斷得到挖掘，各類繪畫藝術形式紛紛以敦煌壁畫藝術為素材和靈感，將敦煌壁畫藝術元素融入到各自的創作中，這其中也包括瓷畫藝術。墨彩描金瓷畫是墨彩瓷畫中的一大類型之一，已歷經數百年的滄桑發展。近年來，一些墨彩描金瓷畫創作者將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創造性地應用于創作當中，并取得良好的藝術效果。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在墨彩描金瓷畫中的應用方興未艾，有關其價值、方法的研究尚未開展，有鑒于此，筆者積多年實踐創作經驗，試對此進行一些初淺的探索，以起拋磚引玉之功，吸引更多專家學者與創作者關注于此。

1 敦煌壁畫藝術與墨彩描金瓷畫略述

1.1 敦煌壁畫藝術略述

敦煌是古代絲綢之路上最重要的交通樞紐城市之一，各國商隊的云集使這里曾經盛極一時，并形成了多元化的文化特色，集中地體現于敦煌壁畫藝術之中。敦煌壁畫藝術色彩強烈絢麗，形象鮮明突出，具有極強的裝飾性特點。

敦煌壁畫藝術經歷了漫長的發展史，從十六國時期直至元代，共歷十朝，各時期的藝術面貌均有所不同，形成了鮮明的時代特色。十六國時期是敦煌壁畫的初創時期，是在西域佛教藝術東傳的影響下興起的。北魏時期，敦煌壁畫內容顯著豐富起來，主要是各種佛教故事題材。北周時期，敦煌壁畫的故事題材達到發展高峰。隋代時，敦煌壁畫得到進一步發展，在藝術表現上更為成熟，線描更為豐富、色彩更為絢麗，人物造型由早期的夸張趨于寫實。唐代則是敦煌壁畫空前發展時期，人體比例更為諧調優美，構圖方式也更為豐富，線描與填色技法達到高度純熟與精練。五代時期，敦煌壁畫出現千人一面的程式化傾向，畫風雖不夠嚴謹，但卻顯現出一種別致的寫意情趣。西夏時期，敦煌壁畫藝術趨于衰落，但壁畫風格則呈現出顯著的多樣化。元代時期，因密宗流行，主要以密教畫為主，雖整體呈衰敗之勢，但也不乏精致杰作。

敦煌壁畫藝術主要圍繞佛教主題展開，題材豐富，有的表現佛像，有的宣傳佛法，也有的表現社會生活，其中最燴炙人口的是包括佛教人物在內的各種人物題材，寫實與寫意相結合，以形寫神，富有浪漫主義色彩，為我國壁畫藝術留下了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1.2 墨彩描金瓷畫略述

墨彩瓷畫屬于釉上彩瓷畫的一種獨特類型，指的是主要以釉上黑色彩料描繪的釉上彩瓷畫。宋代磁州窯曾采用釉下黑彩描繪畫面，但一般認為不屬于墨彩瓷畫范疇。墨彩瓷畫初興于清代康熙時期，延續的是釉上五彩的技法表現，線條粗獷寫意、挺勁有力。清雍正、乾隆時期，基于琺瑯彩瓷畫以及粉彩瓷畫表現手法，形成了更為細膩精致的墨彩瓷畫。墨彩瓷畫的出現源自于清代瓷畫藝人對中國水墨畫藝術的借鑒與模仿，無論是在形式上，還是在意境上，都與中國水墨畫藝術頗為相似。

墨彩瓷畫并非完全排斥色彩，畫面除濃淡不同的黑色以外，還常常輔以其他的顏色，主要有紅色、麻色和金色，以增強畫面的藝術表現力。在墨彩瓷畫的輔助色彩中，金色是頗為常用的色彩，這一類作品即稱為墨彩描金瓷畫。墨彩描金瓷畫中的描金采用的金粉或金水，傳統的墨彩描金瓷畫都采用的是本金，發色沉著素雅，現代金水則顯過于光亮飄浮。墨彩描金瓷畫在工藝燒成上較普通的墨彩瓷畫復雜，為防止黑色與金色相互“吃色”，需要入爐燒制兩次方可完成。墨彩描金瓷畫在清雍正、乾隆時期得到普遍采用，但是在清末時期瀕臨失傳，所幸民國初年，墨彩藝人周湘甫復興了這門絕技，并傳承至今，成為景德鎮傳統陶瓷技藝之一。墨彩描金瓷畫主要取法中國水墨畫，呈現出一種濃郁的水墨意趣，而在金色等色彩的映襯下，在樸素靜雅中折射出一種高貴富麗的氣息，形成獨特的高雅氣質。

2 敦煌壁畫藝術與墨彩描金瓷畫表現語言的相通性

從近年來的創作實踐來看，敦煌壁畫藝術是適宜于在墨彩描金瓷畫藝術上應用的，敦煌壁畫藝術與墨彩描金瓷畫藝術在表現語言上具有較強的相通性。

墨彩描金瓷畫采取的是與中國畫相通的釉上彩藝術表現，而敦煌壁畫藝術采取的表現語言與中國畫亦是一脈相承的。墨彩描金瓷畫的興起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了琺瑯彩器的影響，是在東西方藝術碰撞下的產物，而敦煌壁畫藝術也同樣是中外藝術交融的結果，因而，二者在表現語言上都表現出以民族化為主，同時融入一定域外元素的特點。

從線條語言來看，線描是敦煌壁畫藝術的精髓，注重于采取各種富有表現力的線條來塑造藝術形象，而墨彩描金瓷畫也非常注重于線描表現，大多數作品強調線描技法的工整嚴謹，對線條功力的要求很高。

從色彩語言來看，敦煌壁畫藝術中的許多作品色彩瑰麗，但也不乏樸素清雅之作，特別是后期作品中，清淡素雅之作占據了主流，許多作品與墨彩描金瓷畫的色彩感非常相似。敦煌壁畫注重于色彩的和諧與統一，強調色彩的主次，這與墨彩描金瓷畫的色彩語言要求是相通的。同時，敦煌壁畫藝術為充分顯示佛教藝術的威儀、肅穆和高貴，常常大量采用描金方式，特別是佛像衣飾中應用普遍，以顯高貴，許多作品中也大量應用黑色，以渲染神秘悲壯的氣息，這就使得不少作品在色彩效果上與墨彩描金頗為相通。另外，許多傳世敦煌壁畫受到侵蝕而顯現出暗黑的滄桑色彩，與墨彩描金的色彩語言亦相似。

從風格語言來看，敦煌壁畫藝術主要采取的寫實性風格語言，特別是全盛期的唐代，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和場景均接近于社會真實生活。與此同時，敦煌壁畫藝術也采用了許多寫意性風格語言，特別是早期的敦煌壁畫藝術，多采用夸張變形的手法進行表現，在線條、色彩的運用上受到中國畫的影響，也呈現出顯著的意象性特征。因而，敦煌壁畫藝術采用的是寫實與寫意相融合的風格語言。墨彩描金瓷畫藝術所采取的也主要是工筆性的寫實性風格語言，物象以客觀描繪為主，但同時，也將中國水墨畫的寫意性風格融入作品當中，從而也形成了寫實與寫意相結合的風格語言特點，與敦煌壁畫藝術亦是完全相通的。

3 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在墨彩描金瓷畫中應用的價值

3.1 文化傳承價值

敦煌壁畫藝術不僅僅是一種藝術形式，更承載著極為深厚的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因此，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在墨彩描金瓷畫中應用的重要價值之一，即是以瓷畫為載體，以墨彩描金為表現形式，傳承與弘揚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改革開放以后，西方文化大規模地引入我國，對我國文化形成了極大沖擊，包括傳統陶瓷文化在內的我國傳統文化面臨著嚴峻挑戰，并直接影響到民族文化自信心和文化軟實力。正是基于這種狀況，近年來，我國大力倡導文化自信心的提升和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而在墨彩描金瓷畫中應用敦煌壁畫藝術這一我國傳統文化瑰寶作為創作元素，正是對黨和國家新時代文化戰略的熏應與踐行，助力于中華優秀傳統文化的傳承，助力于民族凝聚力的增強，文化傳承價值是顯而易見的。

3.2 藝術創新價值

將敦煌壁畫藝術元素應用于墨彩描金瓷畫當中，絕非是照搬和移植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實際上，從藝術創作角度來看，完全是一種藝術創新和再創造行為，而絕非仿古和復古行為。一方面，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在應用于墨彩描金瓷畫時，必須遵循墨彩描金瓷畫的藝術創作規律，采用的是墨彩描金瓷畫材料，并以瓷器復雜多樣的造型為載體，無法套用敦煌壁畫藝術自身的藝術創作方法，因此，在創作中需要通過墨彩描金工藝表現技法來進行藝術語言的轉換，才能使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完善地應用于墨彩描金瓷畫作品當中，在本質上是一種藝術再創作的創新性行為。另一方面，在當前寬松包容的創作環境中，墨彩描金瓷畫創作者在應用敦煌壁畫藝術元素時，并不受到敦煌壁畫固有的藝術形式和思想的束縛，而是具有廣闊的獨立自由的創作空間，在創作中能夠將自身的個性化創作理念與審美思想融入作品當中，同時也融入一定的時代審美觀。因此，敦煌壁畫藝術元素應用于墨彩描金瓷畫當中，既有利于墨彩描金瓷畫的創新，同時也是敦煌壁畫藝術的一種藝術再創造，具有顯著的藝術創新價值。

3.3 國際交流價值

敦煌壁畫藝術不僅屬于中國，也屬于世界，在世界范圍內都享有盛譽，因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屬于國際化語言，因此，將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在墨彩描金瓷畫中進行應用，也可以說是一種將墨彩描金瓷畫藝術走向世界的一種方式與策略。當前世界文化藝術的發展已經進入到全球化時代，任何一個國家的文化藝術脫離全球化背景都是難以得到真正發展的，必須進行國際交流與合作，才能順應于時代，更好地向前發展。墨彩描金瓷畫作為我國傳統的釉上彩瓷畫類型之一，屬于陶瓷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一部分，與其他傳統陶瓷藝術一樣，不同程度地面臨著發展的困境，而敦煌壁畫藝術在墨彩描金瓷畫中應用，則有利于以一種民族化的方式參與到國際陶瓷藝術交流當中，為墨彩描金瓷畫開拓出更廣闊的發展空間，因而亦具有積極的國際交流價值。

4 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在墨彩描金瓷畫中的應用方法

3.1 提煉元素與構思

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在黑彩描金瓷畫中的應用，首先需要依據自身所要表達的主題，在宏大的敦煌壁畫藝術資源寶庫篩選適合的素材以及獲得構思靈感。敦煌壁畫藝術元素既包括各種藝術形象，也包括藝術表現語言，創作者在選取中，盡量選擇其中體現“真、善、美”的積極健康的元素，避免選取迷信色彩濃厚及低俗的元素。創作者選取適合的元素以后，再進行適當的提煉。提煉適合的元素后，創作者需要根據陶瓷器型和墨彩描金瓷畫的技法特征進行巧妙構思。在構思設計中，創作者一方面需要保留與傳承敦煌壁畫藝術的固有特色，另一方面，創作者則需要依據器型進行適型性構圖，并將時代審美元素以及個性審美追求融入其中，賦予作品以新的審美形式與內涵。

3.2 肌理與色彩表現

敦煌壁畫以洞窟石壁為載體，采用獨特的礦物顏料繪制而成，并由于時代久遠，而產生斑駁脫落的現象，從而形成獨具特色和歷史滄桑感的肌理表現和色彩表現。創作者在設計構思完成之后，即進入實踐創作階段，在肌理表現和色彩表現上應體現出敦煌壁畫特有的材質感。創作者應利用墨彩描金的肌理與色彩與敦煌壁畫的相通之處，經過巧妙的處理，使之達到與敦煌壁畫相類似的肌理與色彩效果。

3.3 技法語言表現

為達到適宜的肌理與色彩效果，創作者需要依據作品風格表現需要，采取適合的技法語言。通常來說，創作者采取嚴謹規范的線描技法與施色技法以再現敦煌壁畫藝術的莊嚴感，不過，為表現歷史滄桑感，創作者可以有意識地采取寫意性的筆法，并進行一定的塊面暈染，甚至可以局部地采取類似于潑彩的技法，以形成斑駁陸離的歲月感。在技法語言方面，創作者除采取傳統的技法語言以外，也可以借鑒西方油畫藝術表現技法，特別是借鑒油畫的光影處理技法，使作品形象更具立體感與層次感。

4 結語

近年來，隨著陶瓷藝術家紛紛將創作視野轉向廣闊的西部，敦煌壁畫這一藝術瑰寶在陶瓷繪畫中的運用日益普遍，各類瓷畫作品中已屢見不鮮，特別是2014年，一場名為“瓷上敦煌”中國陶瓷藝術大展在法國盧浮宮卡魯塞爾廳舉行，集中地展現了敦煌壁畫藝術在瓷畫中應用的成就，也證明了敦煌壁畫藝術與各類瓷畫藝術表現語言的相通性。在2018年9月的國家藝術基金藝術人才培養資助項目“墨彩制瓷技術人才培養”高級研修班學員優秀作品展中，有一批取材于敦煌壁畫藝術元素的墨彩描金作品令人耳目一新，充分地顯示了敦煌壁畫藝術元素在墨彩描金瓷畫中的應用具有非常廣闊的發展前景，而隨著實踐創作的深入發展，相信在未來的發展中將不斷地成熟與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