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碩,張 磊,王樹苓,封繼宏,朱津麗,雒明池
(1.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二附屬醫院,天津 300250;2.天津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天津 300381)
2019年12月以來,中國湖北省武漢市陸續發現多例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2020年1月12日,世界衛生組織(WHO)將這個最新發現的冠狀病毒暫時命名為 2019-Novel Coronavirus(2019-nCoV),2020年2月11日WHO宣布將新型冠狀病毒感染導致的疾病命名為Coronavirus disease 2019(COVID-19)。冠狀病毒是一種有包膜的、非節段的正單鏈RNA病毒,目前已知有26種[1],共分為4個種屬(α、β、γ、δ),其中 α 和 β 可引起人類疾病[2]。隨著疫情蔓延,中國其他地區及境外也相繼發現了此類病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發布《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衛生健康委員會公告(2020年第1號)》,將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納入《中華人民共和國傳染病防治法》規定的乙類傳染病,并采取甲類傳染病的預防、控制措施[3]。目前國內疫情防控已取得很大成功,但海外疫情的蔓延形勢仍十分嚴峻,WHO于6月9日發布的最新數據,境外地區累計確診7 111 333例,死亡404 037例。目前除了南極洲外六大洲均有確診病例,新型冠狀病毒已在全球持續蔓延擴散212個國家和地區,已經成為危及全球的重大公共衛生事件。
在疫情早期,中醫力量即全面介入,組建中醫病區,接管定點醫院,管理方艙醫院等。筆者作為國家中醫醫療隊及天津市第六批援鄂醫療隊隊員,進駐武漢市江夏區大花山方艙醫院,主要收治新型冠狀病毒感染肺炎輕型/普通型患者。在以張伯禮院士為核心的中醫專家團隊指導下,對艙內大多數患者使用協定的通治方治療,以清肺排毒湯和宣肺敗毒方為主,少數人配合顆粒劑隨癥加減,輔以太極、八段錦和穴位貼敷等綜合治療康復措施,起到了積極的效果。江夏方艙醫院運營期間共收治564例患者,輕癥約71%,普通型29%。約30%的患者入院時存在乏力、氣短的癥狀,約40%的患者有咳嗽癥狀。經治療后,患者體溫控制良好。99%患者體溫小于37℃,僅有1%的患者體溫高于37℃。患者計算機斷層掃描(CT)影像治療后顯著改善,臨床癥狀明顯緩解,咳嗽、發熱、乏力、喘促、咽干、胸悶、氣短、口苦、納呆等癥狀較治療前明顯改善。現將筆者主管的1例患者治療經過進行匯報。
患者男性,38歲,主因“間斷發熱、咳嗽10余日”入院。患者2月3日出現間斷發熱,體溫(T)最高:38.3℃,伴咳嗽,乏力,食欲不振,無發熱,無喘憋,于社區醫院查胸片未見異常,予口服中成藥治療(具體不詳),發熱癥狀有所減輕,咳嗽癥狀無緩解,2月4日于當地醫院行胸CT檢查,報告提示:雙肺多發磨玻璃樣影,符合病毒性肺炎表現(未見CT片),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陽性,予口服奧司他韋(75 mg,每日2次),連花清瘟膠囊(4粒,每日3次),共治療5 d。患者上述癥狀稍有緩解,未再繼續服藥,2月16日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陽性,查胸部CT:雙下肺感染性改變(未見CT片)。血常規:白細胞(WBC):5.1×109/L,中性粒細胞%(NE%):74%,淋巴細胞(LY):1.0×109/L,C 反應蛋白(CRP):43.75 mg/L。遂收入方艙醫院治療。入院癥見:低熱,T:37.4℃,咳嗽,少痰,色白質黏,易咯出,乏力,無肌肉酸痛,舌紅,苔薄黃膩,脈弦,納少,寐欠安,二便調。入院西醫診斷: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普通型)。中醫診斷:疫病,證候診斷:濕毒郁肺。參照《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試行第六版)》,予“2號方(清肺排毒湯)”治療,組成:麻黃 9 g,炙甘草 6 g,苦杏仁 9 g,生石膏(先煎)20 g,桂枝 9 g,澤瀉 9 g,豬苓 9 g,白術 9 g,茯苓 15 g,柴胡 16 g,黃芩 6 g,姜半夏 9 g,生姜 9 g,紫菀 9 g,款冬花 9 g,射干 9 g,細辛 6 g,山藥12 g,枳實6 g,陳皮 6 g,藿香9 g。服法:每日 1劑,早晚兩次(飯后40 min)溫服。3 d為1個療程。2月19日患者發熱緩解,自訴咳嗽咯痰癥狀較前好轉不明顯,時有乏力,未訴其他明顯不適。舌紅,苔黃,脈滑。加用江夏方艙2號顆粒劑,組成:瓜蔞皮10 g,半夏 15 g,黃芩 10 g,百部 10 g,前胡 10 g,白前10 g,甘草 10 g,桔梗 10 g,荊芥 10 g,紫苑 10 g。服法:每日2次,沖服。3 d為1個療程。2月26日患者咳嗽癥狀好轉,未訴其他不適。舌紅,苔薄黃,脈滑。胸部CT(見圖1):雙肺感染性病變,符合病毒性肺炎表現,繼續予當前治療方案。3月2日查血常規:WBC:6.75×109/L,NE%:49.2%,LY%:36.2%,CRP:<10 mg/L,D-二聚體:<0.1 mg/L,胸部 CT(見圖2):雙肺病毒性感染改變,較前(2月26日)呈吸收性改變。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陰性。治療方案同前。3月7日患者偶有咳嗽,未訴其他不適。舌淡紅,苔薄黃,脈弦。新型冠狀病毒核酸檢測陰性,胸部CT(見圖3):考慮雙肺病毒性感染,與前(3月2日)相比,呈吸收期改變。經專家組評估,符合出院標準,于3月9日出院。

圖1 2月26日胸部CTFig.1 Chest CT on 26th February

圖2 3月2日胸部CTFig.2 Chest CT on 2nd March

圖3 3月8日胸部CTFig.3 Chest CT on 8th March
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屬于中醫“疫病”范疇。“五疫”的概念首見于《黃帝內經》,《素問·刺法論》云:“五疫之至,皆相染易,無問大小,病狀相似。”國家中醫藥高級別專家組在國家衛生健康委第3版方案中提出本病的基本病機特點為“濕、熱、毒、瘀”。《新型冠狀病毒肺炎診療方案(第六版)》將感染的原因定義為“感受疫癘之氣”。目前中醫對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病邪性質尚未形成統一觀點[4-7],但普遍認為“濕、毒”是其核心病機[8],濕毒疫是以濕毒為典型特點的疫病,起病緩慢而隱匿,自口鼻而入。外邪襲表,人身衛表有抵御之力,據其衛氣強弱則患病或有或無,感邪或強或弱,而人口鼻為孔竅之所,易受癘氣侵襲而染病,蓋此為疫病“無論老少強弱,觸之者即病”的原因。清肺排毒湯是涉及數首經方的合用,包括麻杏石甘湯、射干麻黃湯、五苓散、小柴胡湯。該患者時有低熱,方中麻黃、桂枝、柴胡、細辛可解表透熱;黃芩、射干清熱解毒利咽;紫菀、款冬花、半夏、苦杏仁以化痰止喘;患者服用清肺排毒湯3 d,低熱癥狀緩解,咳嗽緩解不明顯,加用江夏方艙2號顆粒劑,瓜蔞皮、紫苑、百部、前胡、白前以清肺止咳消痰。加用5 d后,患者未再咯痰,咳嗽癥狀好轉。患者共住院治療20 d,發熱、咳嗽癥狀較前明顯好轉,無其他不適癥狀。2月26日胸部CT示檢查示雙肺病毒性感染改變,3月7日復查胸部CT示明顯改善吸收。兩次咽拭子核酸檢測均為陰性,符合治愈出院標準。患者全程使用中藥治療,不但癥狀明顯好轉,影像學也有明顯改善,證明中醫藥是治療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有效手段。
據統計目前約有10%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轉為重癥,重癥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治療難度大,病死率高。而在江夏方艙醫院總共收治的564名患者中,無1例轉為重癥,無1例死亡。張伯禮院士認為,中醫藥可以全療程、全方位發揮作用,臨床發現其在改善患者癥狀方面效果較明顯,輕癥患者容易痊愈,中度患者向重癥轉化較少,對提高重癥患者存活率有作用,中西醫結合治療效果相對更好[9]。同時表明中醫通治對同一病因、相同癥狀的大規模患者是一種現實的治療方法,內治與外治相結合,治療及康復并舉,是積累的成功經驗。同時,中醫藥可能在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患者預后康復及防治核酸復陽方面,也可發揮積極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