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人云:“城上湖光暖欲波,美人唱我踏春歌。”一場屬于春天的音樂會,自然應該在湖光山色中,和朋友一起腳踏春山,且歌且行。如今,生活雖然被鋼筋包裹,但踏春歌的意趣卻是不變的。春來時,依然可以找一個帶有青草味的地方,幾個人盤腿坐著,用一把吉他,唱一個下午。
跟洪幫主和Deez聊天時,那一場場在語言描述中逐漸顯形的音樂會,便總是浮現出這樣的畫面。他們將這樣的形式叫做“草地音樂會”,當然,舉辦地不局限于草地,也可以是海邊、校園、咖啡館、民宿……只要有合適的地方,他們就像是一群帶著吉他和音樂的自由候烏,隨時都可以遷徙。
自2016年起,這樣的草地音樂會已經在廈門辦了3年有余。最開始的動機其實很單純,不過是覺得“音樂不應該只被單向收聽,更應該成為人與人之間溝通的一種方式”,當然,也因為城市的周末太過無趣,需要為自己找點事做。所以常常是說約就約,今天心情不錯,不如明天辦場活動吧?所幸城市里“無聊”的人很多,每次都有人愿意同行。
組織音樂會時,通常是洪幫主負責聯系場地,Deez包攬演出設備,404負責文案撰寫,而蔡哥則是固定樂手。他們與其說是團隊,不如說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平時各自都有工作和演出,并不期待也不需要通過音樂會獲得任何收入。這也許是一種幸運。因為不涉及利益關系,所以草地音樂會至今還能保持單純,依然如當初設想的那樣——自由開放,清新獨立,朋友至上。它更趨近于一種不設門檻的即興演出,表演者可以是現場的任何人。這樣的音樂會自然沒有節目單,也極少會限定音樂風格,以至于演出的效果完全不可預期,充滿了驚嚇或驚喜。自然有不少喜歡音樂的人,在這里完成了人生中的第一次演出,也曾遇到路過的阿姨,選擇在話筒前高歌一曲《青藏高原》,讓蔡哥為她傾情伴奏。
絕大部分時候,草地音樂會的時間都定在周末。這自然是個適合組織聚會的時間點,但難免也會造成一些遺憾,因為樂隊或樂手的演出也大多安排在這個時候,檔期撞車時,他們不得不因此缺席。Deez理想中的音樂聚會,其實人數不需要太多,但每個人都專注于音樂的交流與分享。所以如果少了這群玩音樂的人,滋味自然也就淡了一點。
這也是他們時常提及“選擇”的緣故。包容平等的交流環境與較高水平的音樂質量,實際上難以兼得。如今我們看到的草地音樂會,已經是團隊做出取舍的結果:不對參與者設立門檻,也不強求每個人都要在現場唱歌。他們把關注點更多聚焦在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說到底,這也是草地音樂會的意義所在。
于是,你會發現自己明明是去參加一場音樂會,卻被要求帶一道菜、一本書甚至是一盆綠植。草地音樂會的氛圍雖然隨性,每一次的主題設置卻都用了心。有時是故事音樂會,大家唱著對自己而言獨一無二的那首歌,分享著與歌有關的故事;有時草地音樂會也會和野餐搭在一塊,大家一起唱歌打節拍,也一起吃飯喝汽水;還有更多時候,它被當成一個逃離城市的計劃,在城市偏遠處的古厝民宿里,大家唱歌、做飯、聊天、熬夜……生活有多枯燥,這場名為草地音樂會的狂歡就有多徹底。
“生活難免遇到不高興的事,每次參加完草地,我就感覺自己還能再堅持一陣子。”洪幫主告訴我。或許草地音樂會的常客們也一樣,把它視為一副“續命”的藥方,在被生存壓力夾擊的縫隙里,以此尋找不一樣的生活樂趣。而在Deez眼里,這種“尋找”其實有更深層的意義——每個人度過閑暇時光的方式,也正是他區別于其他人的原因,而草地音樂會不過是提供了一種選擇。或許這種轉化,遠非音樂會所能獨力完成,但它確實像一種磁場,吸引著同樣喜歡音樂、厭棄無聊生活的年輕人,他們一次次聚集在草地音樂會的現場,補充精神所需的“音樂養分”。
和尋常的音樂會相比,草地音樂會聽的同樣是歌,重要的同樣是人,只不過歌是隨心情唱的,而舞臺的燈光從不吝于照在每一個人身上。Deez提醒我,其實演唱者也在尋找一種氛圍,當你身處曠野自然,眼前是山川湖海,心中又將是何等快意?在那樣的情景里,合而歌之,是人類的本能表達。于是便有了草地音樂會,包容、隨性,且人人都可以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