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軍紅
日本媒體最近報道說,在美國大肆排斥市場化科技競爭的背景下,在科技排名上出現滑坡的日本試圖借機重整“舉國體制”,通過官民聯手搶占國際標準化制高點,奪回科技競爭優勢地位。執政黨自民黨甚至敦促政府拿出具體方案,在遠程診療、數字技術及基礎設施出口等方面挽回落后于中國的局面。
毫無疑問,日本仍是當今世界科技創新領域的一個領先者。只是在這個領域越來越呈現中美兩強格局的情況,日本發現自己正在滑坡。以國際論文數量為例,日本相關研究機構統計發現,2017年中國論文超過30萬篇,美國28萬,日本則只有6.4萬,排在德國之后位列第四。在產品市場占有率上,日本也面臨下滑局面。比如日本經濟新聞社調查的74個產品在世界占首位的數量,日本去年擁有11個產品,今年則減少4個退步到7個。而中國則增加2個達到12個,緊跟美國位列第二。
因此,在全球疫情蔓延和中美摩擦加劇的背景下,日本從經濟安全的高度頻頻出臺攻防兩棲做法,一方面在國際前沿科技領域防范中國企業和人才競爭,另一方面尋求以政府支援的方式幫助日本技術在國際質量體系、國際電工聯盟、國際電信聯盟等“國際標準”陣地上拔得頭籌。
但這些規劃和建議并非認真總結日本科技實力相對下滑的原因,而是試圖利用國際標準化制度之巧。比如建議政府動用財政資金培育“日本人才”,通過在相關國際組織中掌握投票權來確保日本技術獲得標準認證。同時利用技術版的“先占原則”控制標準,為日后獲取技術傭金打基礎。
事實上,日本技術退步與政府不作為不無關系??萍歼M步需要與時俱進的積極投入,但近20余年日本財政虧空,政府在科技預算上停滯不前,個別年份甚至出現倒退。關乎技術轉化的研發投資過去10年也是原地踏步。統計顯示,2011年日本官民研發投資總額約17.4萬億日元,而到2018年時也僅為17.9萬億日元,甚至趕不上中美各自民間研發投資的半數。
日本企業研發投資也多以“短平快”為主,回避投入高、周期長、見效慢的基礎性研究。隨著近年全球并購潮到來,更多日本企業選擇并購外國企業的方式獲得技術。從教育方面看,日本年輕人選擇理科的比例下降,赴美留學數量也大幅減少。在研發投入的分配上,日本仍堅持“重設備、輕人力”原則,研究人員的研究經費比例較低,而且在稅收政策上優惠不足,激勵不強。
日本科技相對退步,與美國金融危機后日本改革停滯也有關聯。小泉改革與小泉內閣同步終止,取而代之的安倍政府標榜“保守即為正統”,事實上擱置了改革,其結果是“創新遲滯”“技術退步”,生產率下滑,潛在增長率接近于零。日本金融制度是以銀行為中心的“間接金融”為主。銀行奉行保守原則,技術創新、風險投資很難得到有效的銀行支持。
人才方面,戰后日本的“一億總中產”意識形成隨大流的“集體主義”,不愿標新立異,不敢突發奇想,使日本社會難以形成創新和自主創業風潮。同時,勞動市場內部化,人才流動非常態化,也不利于養成創新精神。全球化時代伴隨著技術創新的滾滾洪流,日本年輕人卻無緣投身全球性技術創新主流,變得“與時代脫節”。
日本自民黨建議支持5G和6G發展,其中包括海底光纜、人工智能及無人機、自動駕駛等領域,甚至主張對基礎設施出口也予以扶持。這樣的力度足見決心之強,但其以抑制中國技術創新為出發點,甚至試圖利用美國對華科技脫鉤和打壓之機,就顯得不合時宜了。
中國在技術創新方面的進步源于通過一系列改革為企業松綁,繼而為創新留下足夠空間。中國官民對長周期、戰略性、基礎性研發的投入與時俱進,研發費用總額接近美國,高于日歐,為企業趕上技術時代、投身技術創新潮流提供了堅實支撐。這是在技術創新上實現大幅提升的制度保障和物質基礎。20年前曾占據技術前沿、緊隨美國之后的日本如果真要重新追上全球技術創新浪潮,就應該在改革羈絆技術進步的政府制度、金融制度和企業制度上下功夫,讓企業輕松投身于全球競爭,推進開放的技術創新?!?/p>
(作者是中國現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研究員)
環球時報2020-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