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紅霞
我與寧哥的第一次見面是在招聘會上。和寧哥熟悉后,我才知道他離了婚,還有個八歲的女兒。寧哥人很好,對我也很好,婚后他甚至把工資卡交給了我。
早在婚前,我便領教了寧哥女兒陽陽的厲害。她看上去乖乖巧巧地站在我倆面前,卻一口一個姐姐,寧哥糾正了她許多次也不愿意改。等到我和寧哥結婚后,陽陽更是與我展開了爭寵大戰。我對小家伙毫無辦法,寧哥只能兩邊哄,做個和事佬:“她是小孩子,你怎么說也是她的長輩,大人有大量。”寧哥覺得離婚給孩子造成了傷害,再加上他不能經常陪孩子,因此總是沒節制地滿足女兒的要求。寧哥每次從工地回來都要帶陽陽下館子、買新衣服、去游樂場、看電影,陽陽只要開口,寧哥都無條件答應。他每個月的工資一分不少都會交給我,但是馬上又把我當成提款機。這下好了,他倆逛街干脆連錢包都不帶了,反正有我在后面跟著結賬。
寧哥自己加上陽陽的開銷,他的工資即使我一分錢都不花,也經常會出現余額不足的窘迫。有時候,我盡管不情愿,但也默默地貼上了自己的工資。忍無可忍時,我也提醒一句:“老公,你這月的工資已經花光了。”他卻滿不在意地說:“該花就花,花了再賺嘛。”
多次在寧哥身上受挫以后,我意識到要讓他轉變消費觀念,陽陽是繞不開的釘子。有一陣子我苦于思索如何在不引起陽陽反感的情況下改變她鋪張的消費風格,直到同事又一次跟我說起她一年一度的家庭旅游。先前我從未把旅游和自己聯系起來,理由無他,太費錢了。如今卻不一樣,寧哥的錢反正留不住,不如我們帶著陽陽出去游玩一番,這樣既能讓孩子增長見識,花完了錢還能讓陽陽約束自己。
我準備了充足的計劃,先是狀若無意地在父女倆面前說起旅游的事,再半推半就地和他們敲定了行程,趁此機會把家中經濟狀況向一大一小做了個普及。平日里吃穿上的事陽陽一鬧寧哥也就應了,但一出門便花錢如流水,寧哥也不得不找準自己的定位,開始斟酌起陽陽的要求,不再盲目滿足。陽陽被旅游誘惑著,這時我便和她“討價還價”,是多玩兩天還是住更好的酒店,是經濟適用的活動項目還是華而不實的紀念品,是街頭巷子里隱匿的美食還是越貴越好的餐廳……吃好喝好玩好,我把一家人安排得明明白白,幾次下來,他們漸漸開始信服我的決定,我說的話也越來越有分量。我從一個“管錢包的”,逐漸向“管錢的”邁進。
旅行回來,大戲才剛剛開始。既然沒有了“余糧”,一家人便要開始“節衣縮食”地過日子。其實倒不至于那樣凄慘,只是陽陽的消費水平頓時落了一大截,和她從前自然沒法比,卻是符合我們家的實際水準。陽陽曾經驕傲地在我面前說:“我爸爸賺的錢都是給我花的。”現如今我把家里的賬本和寧哥的銀行賬戶一起拿來給她看,小姑娘一時間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晚上差點哭著跟寧哥打電話。
到這一步,我反而不再做多余的事,只是每日借著讓陽陽一起“管賬”的由頭帶她出來買菜。頭幾天她小心翼翼地往購物車放食材,我便隨她的意。我廚藝還算拿得出手,陽陽默默吃了幾天便宜實惠的家常菜。習慣不是一天養成的,我無意讓她從此走向另一個極端,變得束手束腳,于是偶爾會滿足她一些非必需的愿望。省錢很難,掙錢也是如此。陽陽從前或許無意識把金錢當做了索取父愛的手段,但她必須了解省錢背后更多的含義。比如,體恤她的父親。
寧哥常年出差的工作性質方便了我進行這一系列行動。他只是不忍心,一時無法扭轉用錢彌補孩子的習慣。我能理解寧哥,盡力和他一起彌補對女兒的愛,寧哥去了工地后,我每天都提醒他給陽陽打一通電話,或者視頻聊天,哪怕是幾分鐘也好。看到陽陽笑容滿面,寧哥不安的心徹底放進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