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李曉
飲得下這透明的苦酒,飲不下那無味的日子;飲得下這無味的日子,飲不下那苦澀的思緒……
因為媽媽教書,十幾畝責任田落在父親肩上,弟弟年歲尚小,沒人干活。一次收麥子,由于缺少勞動力,我拼命地干呀干,當麥子收完,我一下子癱坐在地上,不愿起來。剛好看到鄰家也是幾個女孩在奮不顧身地收麥子,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淚水頓時噴涌而出。那時我想,我要把自己當男孩,決不認輸!于是,一頭短發,一件黑夾克,加上一雙白運動鞋,我打扮成了一個“假小子”。
有次老師在班上聲情并茂地念我一篇散文《春天的腳步》,當念到“輕風吹起我長長的柔發時”,同學們都怪異地望著我一頭比男孩還短的頭發。絕對沒有想到,男孩兒外表的我竟能寫出如此感情細膩的文章!
那天,我坐在刁河邊,揉捏著心事,慢慢地撕碎,投到河中……
河水是如此的渾濁,天空是如此的陰暗!
該去看看曾經一起采野花、擲雪球的朋友了。也許在那里我可以傾吐心曲、撫平憂傷。
當我踏進一座青磚紅瓦的四合院,幾只正在啄食的小鳥撲棱棱地飛走了!我一眼看到了女友,高興地嚷嚷:“喂,看誰來看你了?”女友抬起空洞的兩眼說:“我知道你是誰,你是太陽。”然后就哈哈地笑個不停。我的心陡地一緊,一絲不祥襲上心來。原來,女友的母親因病去世,給她以沉重打擊,她發誓要報考醫學專業,可考試前夕才得知指標被人擠走了。
眼見幾年的汗水白白流走,她一下子轉不過彎來,到家后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來就癡言癡語、瘋瘋癲癲。我忽地覺得心底涌上一份難以言說的惆悵,一份無法遣去的蒼涼。難以相信,那個與我同榻共眠,促膝長談的多才多藝的女孩就這樣傻了、瘋了!
我在女友家小住了兩天,無論我怎樣滔滔不絕,女友一直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看著女友,我心痛不已!
人生短短幾個秋呀,不醉不罷休!當我飲盡杯中苦酒,當我第一次大哭,當我醉倒清醒后,從來不穿裙子的我到集市上買了一身紫色碎花連衣裙。從那一刻起,我要恢復我的女兒樣,換一種活法,既然不能做太陽,就做月亮吧,以清淡的裝扮來抒發自己的柔情。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對,我干脆做一棵月亮草吧!月亮草的淚飄落風中,雖有悲意也從容。只要淚晶瑩剔透,心中一定還有夢。
去南方吧!時間是最好的涂改液,異鄉異地或許可以使我遺忘失落的殘夢!所在工廠的后面山清水秀,有一片樹林,可以鳥瞰全湖。或者寫生,或者拍照,或者干脆坐在樹枝上讀一本席慕蓉的詩集,美得讓人飄然欲仙。遠望那一池平靜的綠瑩瑩的湖水,忽覺天地間開闊起來,自己整個身心全都融在眼前那綠的水、藍的天里!
那時我豁然明白,人生很多事情都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是自己的心境。生活是一面鏡子,你對它哭,它也對你哭,你對它笑,它也對你笑。只要保持愉悅的心情,就會有舒展的常春藤,就會有楊柳依依。所謂風景,其實是生長在自己心里的桃花源。碧綠的樹木,盛開的花朵,一條清澈小溪,幾聲悅耳鳥鳴,只要自己心曠神怡,就能構筑一道迷人的風景。
平凡是我,單純是我,堅強勇敢還是我!月亮草,在南國的春風吹拂下綠意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