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的春天

溫小詞

一

這個春天像一列沉重而緩慢的火車駛入站臺?？罩?，余燼似的病毒和流言還在飛舞，咣當咣當的尾聲被一重重的口罩封鎖。北風在無人的街巷虛晃一槍，啞然退場。

是的，我們要扔掉那些用舊了的壞情緒，再從隨身的行囊中掏出一把光明的種子——沉思的土地，正等待一個嶄新的季節生根發芽。

暗夜中，更有不眠的思想如跳躍的燈火，且行且歌。

二

要在獨處或靜坐時打開內心的河流，它會遙遙呼應到一條江的嗚咽與咆哮。

我曾無數次描畫過“孤帆遠影碧空盡，唯見長江天際流”，也無數次吟詠過“無邊落木蕭蕭下，不盡長江滾滾來”，而今，空余長虹臥波，不見橋上觀景人。

武漢。一個令人牽掛的地名。

那些被隔離者還在突圍，那些白衣戰士還在沖殺。

幸運常常擦肩而過，災難也會不期而至?；蛟S，這就是人類的宿命？汪洋中并沒有方舟，我們需要以身作筏，泅渡并救贖自己，與風浪搏，與死神搏，與自己搏。岸已觸手可及，岸上春暖花開。

三

一盞燈火就能沖破暗夜的詛咒？一聲哨音就能驚醒沉睡的靈魂？鐘南山李文亮們，是否會變成永恒的星辰或雷鳴？

人類被困在一個噩夢里：擁擠、爭吵、恐懼、哭泣……我們，總是習慣把罪惡歸咎于自然和生靈，卻忘了萬念皆源于內心。

大夢醒來，真正的勇士會脫掉愚昧之衣，然后做一個提燈人，沿著靈魂的方向昂首前行。

四

反思，是一只雪白的精靈，它長著痛苦與愧疚兩只透明的翅膀。災難令人痛苦，而無辜的死亡讓人愧疚又悲傷。

從果子貍到蝙蝠，從非典到新冠，中間只隔了17年。

17年，在歷史的長河中只是短短一瞬，卻讓一個國家、一個民族有了足夠的時間用來回頭。當正義和良知高舉起達摩克里斯之劍，當反思在我們的靈魂中寫下訓誡，一只小獸會流下抑制不住的淚珠。

五

此時，這個飽受憂患的人間，如一只在困厄中掙扎的飛蛾，奮不顧身地撲向光明。這束光就是救世的良藥或階梯。

一場春雪翩然而來，落在孩子的笑靨里，落在盲人的睫毛上，落在菩薩的指尖，也落在萬物寧靜的等待中。陽光穿透六瓣飛花，這個粉妝玉砌的世界宛如神跡。

皚皚白雪下，一曲春之交響正在啟奏——

野草在吐翠，大地在覺醒，一朵朵仁慈之花會被一句美好的祈禱輕輕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