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爬的光（組詩）

宗晶

窗 外

護坡墻上的爬山虎順從時令

但三月的春風吹不破她們的羊水

想解開這些矜持的紐扣

聽她們轟然地爬滿春天

得有一雙紅酥手，一杯黃藤酒

廚房寂靜，杯、碗、碟、筷子、羹匙

順從水流。春天一樣明亮，婉轉

亂了陣腳的是一群麻雀

飛翔，跳躍。為愛買單

它們的喧鬧壓彎早春

這令人羨慕的招搖

落進陰影，有些不穩

河床，一動不動

夜色愈濃，潮水退遠

可除了越來越隱秘的黑

一切都很清新，熱鬧

暗。沉下去

彈性滿滿的是風

它很自然地替夜解開門禁

然后貼著河床一路西去

一些小故事倒下去又爬起來

它們纏綿，飽滿

和每一聲浪潮互動

我每一次仰起臉來

都能看見月光移動一小點

但又好像一動不動

跟河床一樣安靜

風之暖

在我生活的北方

風煽起來的暖

是滾進陽春的一塊梨膏

黏著大地的陽氣

不開口，不說話

一松口，便是鵝黃與嫩綠

撲棱棱的迎春花，最解風情

她們懂得如何綻放

如何讓豐腴的聲音攀上春風的翅膀

在暗香浮動的黃昏

一夜之間，香飄十里

風，婉約在紫色的丁香上

好像這樣最好，一切都不必躲閃

一些張望微微浮動

山坳、溪頭，被編入冊

嗨！陽光這張碩大的溫床啊

那個拄杖的老者眉頭微皺

這是他的私語

名 分

一些舊癥還未痊愈

新癥已開啟行程

還有些沒名分

名分是個很糟糕的詞

它們都很矯情

它們高踞我的天空

刮起了風，降下了雨

越來越矮的我只能選擇仰望

好在這個不是很費勁，生來就會

只是對不起青春

還未匹配上它的高貴

就已被狠狠地甩出

這樣也好，它濾去了我所有的傲氣

只留一副傲骨，使我更像我自己

使北風過后的夜晚，更像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