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10年來我國科研誠信問題研究狀況及趨勢分析

何美潔

（云南大學歷史與檔案學院，云南 昆明 650000）

0 引言

自1952年一人匿名在Nature期刊上發表了“The Integrity of Science”以來, 科研誠信就開始被世界各個國家的科研人員和管理人員廣泛關注。與此同時，我國的科研人員與管理人員也開始重視科研誠信問題［1］。為了更好地規范我國的科研誠信問題，近些年各個部委從不同的角度陸陸續續頒布了一系列加強科研誠信建設的規章條文等，如2018年中共中央辦公廳于頒布的《關于進一步加強科研誠信建設的若干意見》, 就明確指出,“ 嚴厲打擊嚴重違背科研誠信要求的行為”。此文件不僅對學術誠信建設起到一定作用，并成為在學術界落實黨中央、國務院關于社會信用體系建設的總綱領［2］。然而，近年來我國科研失信案例仍時有發生。如2015年1月，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會嚴肅披露了9起學術不端案件；2017年7月，科技部通報了《腫瘤生物學》上107篇醫學論文集中撤稿事件的調查處理情況［3］；2019年1月，北電博士、著名演員翟天臨的論文被查處事件；還有2020年1月金融類核心期刊《銀行家》開設“父子專欄”事件被查處等。上述一系列科研失信案件的曝光，透露出科研危機的苗頭，致使學術界科研人員和管理人員更加關心和關注科研誠信問題。隨著危機國際化浪潮的推進，科研危機不僅成為中國學術界自身的重要問題，同時也成為關乎國家形象的重要戰略問題，如何快速地解決科研失信問題顯得尤為重要。因此本文以中國知網數據庫為數據源，通過文獻計量軟件CiteSpace分析近10年來我國科研誠信問題的研究狀況、研究熱點，以期能為該領域的學者專家和科研管理人員提供一定的參考和借鑒作用。

1 研究設計

1.1 數據來源

為充分了解我國學者對科研誠信問題的研究歷程及現狀，本研究以中國知網數據庫（CNKI）2009-2019年我國科研誠信相關文獻為數據來源，檢索時間范圍截至2019年，考慮到有的學者是由學術誠信引入科研誠信研究以及檢索結果的查全率與查準率問題，檢索條件設置為“條件:年between(2009，2019and主題=科研誠信or主題=學術誠信and(精確匹配)”，對檢索結果進行相關度排序。選取與該主題高度相關的文獻，然后通過文本閱讀的方式排除重復發表、一稿多投的文獻，確保無誤檢文獻，對檢索文獻題錄處理后，刪除部分非學術文獻如通知、會議、投稿指南等文獻，最終得到486篇代表性文獻。

1.2 研究方法

本文主要結合文獻解讀法、內容分析法，借助文獻計量工具CiteSpace開展本項研究。對文獻處理，首先建立一個CiteSpace輸入文件要求的以download開頭的文件夾，先將上述486篇論文以CiteSpace支持的refworks格式導出到上述文件夾，然后建立2個文件夾，即input和output文件夾。將download這個文件夾放入input這個文件夾中，然后使用CiteSpace軟件對文獻信息進行轉換，將轉換好的數據信息放到output文件夾中，最后再用CiteSpace分析轉換的數據，通過繪制知識圖譜， 可以直觀地對一定時期相關主題的文獻進行梳理分析，從而挖掘我國學者近10年來對科研誠信這一領域的研究熱點與趨勢。基于上述分析得到的結果，開展深層次分析回顧，并對未來發展進行思考。

2 科研誠信領域研究的概況及脈絡分析

2.1 文獻基本情況

2.1.1 年度發文量分布趨勢

通過對符合要求的486篇學術文獻進行梳理，可得到近10年我國科研誠信主題研究年度發文量趨勢圖，如圖1所示。此圖在一定程度上可反應近10年來我國學者在科研誠信領域研究的深度和廣度。近10年來該研究發文量呈現波動上漲的趨勢，其中在2018年達到了頂峰，共計發表論文73篇。除2009年發表文獻為9篇，2010年發表27篇外，其他年份均保持30篇及以上的發文態勢。2014年到2017年發文量總體呈現下降趨勢，說明在此期間內該主題的研究熱度有所減弱，但2017年末到2018年發文量呈現劇增的現象，說明2018年我國學者對科研誠信這一主題的關注逐漸升溫。雖然2019發文量呈現下降趨勢，但是參照前10年的發文趨勢，2020年的發文量預計在40篇以上，由此可推測未來幾年對科研誠信這一主題的研究將會是一個持續的研究熱點。

圖1 近10年我國科研誠信領域年度發文量分布趨勢圖

2.1.2 研究力量分布及核心作者分析

采用CiteSpace對研究機構進行共現分析，可以直接地反映出科研誠信研究問題主要的研究機構分布情況，設置發文數量閾值為4，通過對文獻進行梳理統計，可以得到我國科研誠信領域的研究單位分布情況，見表1。其中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員會高達11篇，中央財經大學7篇，東北農業大學、中國科學技術信息研究所、中國農業大學、廣東藥科大學4家單位在發文數量均為6篇。發文數量達到或超過2篇的單位有44家，共計發文181篇，占該領域研究文獻的37.24%，發文數量超過4篇的有14家單位，累計發文量為78篇，占總量的16.02%。從這些單位的分布情況來看，大部分為高校的院系或圖書館（其中又以“985工程”高校或“211工程”高校居多），其中還有兩所醫學類院校，說明在醫學領域也有不少學者關注科研誠信問題，而公共圖書館和其他科學研究所方面發文量較少，發文數排名前14的單位中，沒有公共圖書館。

表1 近10年來我國科研誠信問題研究單位分布表（閾值為4）

表2 我國科研誠信問題研究核心作者分析表（閾值為2）

通過對作者進行可視化分析，可看到發文量大于等于2篇的作者共有63個，共計發文量155篇，占總量的31.8%。 目前科研誠信問題研究人員分布比較分散，雖然存在一部分小規模的、零散的合作網絡，但是總體上大多數學者還是單獨研究該問題，學者與學者之間的合作發文的程度不高。

由于Citespace對作者的分析不區分第一作者，因此本研究將先將第一作者分離出來，只統計第一作者，區別是否有同名同姓的作者，通過文獻解讀的方式排除一稿多投的文章，最終可以得到我國在科研誠信領域研究的核心作者，如表2所示。其中高產作者主要有南通大學圖書館秦飛飛、廣東中醫藥大學陳璇和中央財經大學周湘林以及山西醫科大學劉美滿各自4篇等。南通大學5篇文獻中有4篇出自秦飛飛教授，中央財經大學的7篇文獻有4篇是出自周湘林教授，廣東藥科大學6篇論文有4篇是出自陳璇教授，而山西醫科大學的4篇論文均出自劉美滿教授。

從表1和表2可以清楚地看出近10年來我國科研誠信這一主題的主要發文單位及核心作者情況，這些單位及作者可認為是研究該主題的核心力量，對這一主題的研究起到了很大的推動和引領作用。

2.1.3 主要發表期刊

通過對486篇文獻的發文期刊進行梳理，設置發文數量閾值為3，可以得到主要發文期刊情況表，見表3。從表3可以看出，發文數量大于等于3的期刊共有35種，而這35種期刊的累計發文數量共85篇，占總量的17.49%，其中中國高校科技和中國科學基金各7篇，黑龍江教育研究6篇。這些期刊是科研誠信學術成果的發表“重地”，為該主題的研究起到了推進作用。

2.1.4 高被引文獻分析

通過統計分析，不難發現被引次數超過20次的文獻共有10篇，其中南京航空航天大學熊新的《科研誠信行為影響因素研究綜述》，被引次數最多，高達到了37次，文章首先對科研誠信的內涵進行了簡要概述,然后著重從個體因素、組織因素、社會環境因素3個方面對科研誠信行為影響因素進行全面梳理、比較及分析,最后指出了未來有待研究的空間［4］。被引次數排在前10位的其他文獻分別是吉林大學的劉輝的《科研誠信問題研究》，被引次數為36，文章從當代各國科研發展的現實出發,以科技哲學、科學社會學、管理學、法學、倫理學等領域的相關研究成果為理論基礎,運用了文獻分析法、系統分析方法、歷史與邏輯相統一的方法,對科研誠信的基本理論問題和實踐問題進行了深入而系統的研究［5］。第三軍醫大學西南醫院全軍消化病毒研究所彭志紅的《淺談醫學研究生科研誠信存在的問題及對策》，被引次數為30，本文結合問卷調查分析目前醫學研究生科研誠信存在的問題,深入分析原因,并提出可操作性的措施,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幫助醫學研究生培養良好個人科研素質［6］。浙江大學葉青等人所寫的《科研誠信是全球永遠的課題——中國科研管理與學術出版的誠信環境》，被引次數為29次，這篇文章通過采取圖釋分析的方法對搜集到的數據進行處理，客觀比較了中國“211”“985”等高校、科學研究所、相關科研管理部門和中國學術期刊這4類單位對科研誠信建設的重視程度。最后文章倡導學術期刊應該避免“人情稿”，使用反剽竊軟件進行重復率檢查工作，制定了嚴格的學術倫理政策等［7］。中國計量學院黃宇的《加強高校科研誠信建設的探討》，被引次數為26，文章首先探討了高校科研誠信缺失的表現,在剖析根本原因的基礎上，梳理借鑒國外在科研誠信建設方面上的成功經驗,提出值得我國高校及科研機構借鑒的相關措施［8］。浙江工業大學陳沖《研究生學術誠信狀況調查及對策分析》，被引次數為25次，文章采用問卷調查和訪談的研究方法,首先對研究生學術誠信現狀進行總結，然后對研究生科研誠信缺失的成因進行探索和深入分析，最后從主觀教育、制度制約、環境凈化等3個方面探討應對研究生學術失信的對策和建議［9］。這些高被引文獻，可以是認為對我國科研誠信領域的研究起到了引領作用，高被引文獻也從側面基本反映出我國學者對這一主題的關注聚焦在科研誠信建設、原因分析等方面，而且從表4醫學領域對科研誠信也有所關注，但要探究這一領域的真正研究熱點，還需要借助專業的處理工具對文獻信息進行加工、處理，從而獲得科學的結論。

表3 我國科研誠信問題研究主要發表的核心期刊（閾值為3）

2.2 科研誠信研究的熱點分析

2.2.1 關鍵詞共現分析

“研究熱點”是某個時間段內某個領域相關科研人員關注點的要點，是可以引起多數科研人員探討的問題或現象。“關鍵詞”則是規范論文的不可或缺的部分，是文章的核心思想的高度濃縮和提煉，通過對關鍵詞的分析，可以掌握文章的中心思想和核心議題，而對某個領域的文獻高頻關鍵詞的分析，則可挖掘出該領域科研人員的關注點，即研究熱點。在對有效文獻進行可視化分析后，得到近10年來科研誠信研究的關鍵詞圖譜，選取頻次≧5的高頻詞，最終得到高頻主題詞表，見表5。表5中的45個高頻主題詞可以從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我國近10年來科研誠信的研究熱點，且中心度越高，說明其被關注程度越高。

表4 近10年來我國科研誠信問題研究高被引論文獻表（閾值為20）

根據高頻主題詞表，不難發現科研誠信的研究范圍主要是高校，研究對象主要是高校和學生、期刊、編輯，在一定程度上也可印證了我國的科研主體為高校師生，符合我國的教育政策要求和科研成果輸出的規律。此外，通過共性關聯分析，可以得出對科研誠信影響因素（成因、原因）、對策（科研誠信建設、學術規范、學風建設等）研究是近10年來的研究熱點之一。

2.2.1.1 科研誠信的影響因素研究

國內外都有大量的文獻關注科研誠信或學術不端的影響因素，盡管不同研究關注點有所差異，但是大部分的影響因素都可以歸為個體和組織和社會3個層次。在個體層面上，歸結起來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一是個人壓力，如教學壓力、晉升壓力等［10］；二是學術規范意識淡薄［11］；三是急功近利的心態［12］。此外，學者個人的價值觀、人生觀也會直接影響到其本人對學術研究的立場和行為［13］。在組織層面上，不合理的科研評價機制和獎勵機制［14］、“不發表就出局”的聘用和晉升機制［15］、學術行政化問題［16］、制度不完善［17］等原因會影響到學術誠信。在社會環境層面上的影響因素體現最明顯的是學術資源馬太效應［18］、政府頂層設計的缺位和相關法規法律的缺失［19］、官本位的觀念［20］這3個因素。

2.2.1.2 建設科研誠信的途徑分析

有研究對學術失范的治理路徑主要從學界自身、政府干預、第三方協助3個層面出發，探析學術失范的治理措施。首先，學界自治，比如加強科研誠信教育，提高科研人員個人素質和自律意識［21］；不斷完善科研誠信體系［22］；根據組織情況完善學術評價指標體系［23］，杜絕完全采取“不發表就出局”的評價方式，降低學術研究與經濟利益、職稱晉升等方面的相關性，嚴格按照正常程序對職稱進行評價，逐步減少非標準晉升的次數［24］；其次，政府干預，一是學術行政機關應盡快明確學術失信的概念、范圍、監督機制和處理方法［25］；二是在程序上，我們可以借鑒歐美發達國家的經驗，在強調誠信的基礎上，進行嚴謹、深入、操作性的調查和處理，成立學術仲裁機構，增強學術指導與監督等［26］；三是第三方（學術期刊等）協助治理。即成立遏制學術的“第三類法庭”，如讓作者簽訂或提供“稿件專用協議”，并且加強對學術規范和學術道德的強調，充分利用文獻檢測系統，重視引文的規范著錄，遏制一稿多投、學術抄襲等行為的產生［27］。

2.2.2 研究熱點時區分析

主要圍繞大學術、科研誠信、建設、學術誠信教育、高校師生、成因、現狀等等展開研究，總體是趨向于探索問題；2013-2016年學術誠信制度體系、法律法規、導師責任、科研管理、撤稿等展開研究，總體是趨向于解決問題；2017-2019年主要是圍繞科研評價、科研服務、防范措施、研究生導師、學術誠信缺失、必要性等展開研究，總體趨向于深化解決問題與防范措施研究，同時2016年到2019年之間的連線很少，說明科研誠信的研究在這兩個時間段內的傳承關系較弱。伴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國科研誠信的研究熱點不斷拓展，研究對象由早期的大學生本身逐步轉向研究生導師對大學生影響研究，由原因探索到對策研究再到防范措施研究。總而言之，無論是橫向還是縱向，科研誠信都得到了廣泛且深入的研究。

表5 近10年來我國科研誠信問題研究關鍵詞詞頻和中心度統計表

3 結語

以“科研誠信”“學術誠信”為主題詞，以中國知網（CNKI）為數據源，通過收集近10年為文獻進行相關文獻進行梳理和歸納，不難發現我國關于科研誠信的研究主要圍繞科研誠信影響因素、科研誠信的建設、學術誠信教育、科研誠信責任歸屬、科研誠信問題改進措施等主題。可以說,科研誠信已從經驗問題上升到學術問題、從學術界內部問題擴大到公眾視野問題、從區域討論問題擴展到國際論壇問題,但尚有許多問題亟待解決，筆者認為，雖然國內外學者對科研誠信影響因素的研究已經取得了一定成效，但是在以下方面仍然有較大的拓展空間。

從研究的立足點來看，不同學者從各自的學科背景切入這一問題，雖然現有的文獻有涉及社會學、管理學、法學等眾多領域，但是相關研究缺乏有力的整合，從而缺乏一個整體性的理論解釋框架。

從研究方法來看，現有研究偏重計量分析或者案例分析的研究方法，采用多樣化的研究方法從各個角度進行研究的文獻較少。基于我國國情出發探究科研誠信問題的文獻少之又少。

從研究的內容層面來看，研究人員闡述科研不端的建議對策較多，而以科研誠信的影響因素為研究重點的文獻相對較少，多數研究人員將重點放在建議對策的設計。

雖然學者們已經從學術與實踐2個角度深入地探討了科研誠信、學術誠信相關的概念, 但是, 幾乎沒有學者關注我國政策環境中的科研誠信概念，在486篇論文中只有1篇論文是結合我國的政策環境來談論科研誠信的概念。有些學者雖然意識到了對科研失信行為的定義存在著缺乏統一性、與實際脫節等問題, 但只是作為借鑒國外經驗的必要性被提及, 缺少系統而翔實的梳理與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