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君
摘要:我國民法學界通說認為擔保物權屬于物權范疇,物權一般不適用時效制度,而擔保物權的設立卻是以確保債務清償為目的的一即對債權存在從屬性,而債權的存續卻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時效的保障。這就導致物權、債權兩種不同屬性的權利在民法時效制度上可能出現竟合的情況。筆者將在梳理我國現行法律制度的基礎上就這種竟合給出個人的解決方案。
關鍵詞:時效;擔保物權;竟合
一、問題的提出
所謂時效,是指一定的事實狀態持續一定的時間,從而發生一定的法律效果的制度,其起源于羅馬法,分為取得時效和消滅時效,是現代民法總則部分一項重要的制度。我國《民法通則》《民法總則》及其它相關法律關于訴訟時效的相關規定,一定意義上構建了相當于消滅時效的體系完備的訴訟時效制度。我國現行法律不承認取得時效。民法設立時效制度的重要意義在于通過促使權利人及時行使權利,以明確現實的權利、義務關系,維護業已形成的法律事實的穩定。
擔保物權是以確保債務清償為目的,而在債務人或者第三人的特定財產之上設定的定限物權,具有保障債權人債權實現、順暢資金融通、充分發揮物的用途的作用。
當債權人在主債權消滅時效(訴訟時效)期滿前怠于行使擔保物權,而是選擇在主債權消滅時效(訴訟時效)期滿后行使甚至依舊不行使時,就會出現擔保物權依然存續,而主債權卻早已超過了訴訟時效的情形,導致權利出現竟合。這是因為我國民法學界通說認為擔保物權屬于物權范疇,物權一般不適用時效制度,而擔保物權的設立卻是以確保債務清償為目的的一即對債權存在從屬性,而債權的存續卻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時效的保障。這就導致物權、債權兩種不同屬性的權利在民法時效制度上可能出現竟合的情況。
二、現行法律處理方式的不足及解決建議
我國現行《擔保法》《物權法》采用了學界有關民法物權、債權分法的觀點,對擔保物權的行使期間沒有作出明確規定,也沒有為之設定消滅期間。設立擔保物權本身卻沒有促使主債權訴訟時效中斷的功能:設立擔保物權旨在為債權人能夠順利實現債權提供一種較為確信可能性,即當債務人逾期不履行債務或者發生其它約定的可以實現擔保物權的情形時,債權人可以通過實現擔保物權并就擔保財產的交換價值優先實現其債權。因此,擔保物權的存續并不能當然證明債權人一直積極主張債權。
而我國現行民法制度卻確立了相當于消滅時效的訴訟時效制度,即當債權人在訴訟時效期滿后主張其債權的,債務人得以訴訟時效期滿對抗債權人的請求權。這樣,就會發生債權人的擔保物權、債務人基于時效取得的抗辯權、擔保人基于所有權和債務人相同的抗辯權所產生的原物返還請求權同時存在的情形,為了解決前述矛盾,最高人民法院在制定的《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擔保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中做出了這樣規定:當事人約定的或者登記部門要求登記的擔保期間,對擔保物權的存續不具有法律約束力;擔保物權所擔保的訴訟時效結束后,擔保權人在訴訟時效結束后的2年內行使擔保物權的,人民法院應當予以支持,《物權法》對此沒有作出規定,但通說認為,《擔保法解釋》的這一規定仍適用于《物權法》的質權和留置權。
筆者認為這一做法雖然從形式上解決了由于上述競合而帶來的矛盾,卻存在諸多問題,既不符合法理,也有違法律衡平正義的追求。
首先,這種“3+2”①的模式沒有一個合理的界定,盡管立法者主張此處的規定為除斥期間的規定。因為除斥期間是法律預定的某種權利的存續期間,在該期間內權利人不行使權力的,存續期間屆滿,權利人的權利消滅,其為不變期間,最長期間通常為1年,不適用中斷、中止或者延長的規定。而此處的規定拋開過于冗長不說,還存在著因為主債權訴訟時效的一直沒有完成、一直處于中斷狀態,從而使擔保物權一直存續,除斥期間也一直的存續的可能,顯得不倫不類。
其次,這種規定存在著不可克服的內在缺陷。關于訴訟時效期滿而對實體權利的影響主要有三種學說:權利消滅說、抗辯權說和訴權消滅說。無論采取哪種學說,都無法實現理論自洽:(1)如果采取權利消滅說,當訴訟時效期滿,債權人債權即歸于消滅;而擔保物權則是從屬于主債權存在的,如果此時主張擔保物權在主債權訴訟時效屆滿后仍然存在,從邏輯就會產生矛盾,即存在擔保物權卻不存在債權;(2)如果采用抗辯權說,當訴訟時效屆滿,債務人即取得對抗債權人請求權的不履行抗辯權。若此時支持債權人行使擔保物權實現債權,實際上剝奪了債務人基于時效取得的合法權利,對債務人顯然不公;(3)如果采取訴權消滅說,則當訴訟時效結束后,債權人即喪失通過公力救濟實現債權的權利,但其仍可通過自力救濟實現債權。然而,由于這種情況下,擔保物權設立是以擔保物交付為前提的,即擔保權人可以利用自身的這一優勢隨時實現擔保物權,從而實現債權,絲毫沒有考慮債務人以及擔保物所有人的意愿,很容易造成新的不必要的社會糾紛,增加社會成本。
綜上,筆者建議我國現行法律有關時效制度與擔保物權制度之間竟合的處理可以采用以下兩個方案之一做出改進:
(1)立法中明確擔保物權消滅時效與主債權訴訟時效同步的做法;(2)在主債權訴訟時效內為擔保物權設立除斥期間的做法。
這種做法中前者為當代多數國家立法所采納的解決方式,但筆者認為這種做法存在著允許擔保物權存續期限過長,不利于物的作用的有效發揮,不利于物權的確定和穩定等缺點。個人更傾向于后一種做法,理由如下:
(1)利于保持立法上的沿革和擔保物權制度的統一。我國《物權法》雖然沒有對擔保物權的消滅時效作出明確規定,但卻對抵押權作出了特別規定(《物權法》第202條)。學界通說認為這一規定是一個除斥期間的規定。采用這種做法既可以沿用這種做法,又可以將《物權法》的其它擔保物權納入其中,保持法律的統一。
(2)從擔保物權的功能上看,設定擔保物權僅在于使得擔保物權人可以就特定的擔保物的交換價值優先實現其債權,至于實現全部債權或者部分債權,則在所不問,具有優先權的性質。采用后一種做法,一方面可以促使擔保權人及時行使權利,提高效率;另一方面,當擔保權人怠于行使權利時,由于這一期間的屆滿而使其喪失特定的優先性,平等的保護其它債權人。
(3)從擔保物權的效果來看,擔保權人可以單方面通過行使擔保物權使得債權人、債務人以及擔保人之間的權利義務發生改變,具有形成權的性質。采用后一種做法也更符合擔保物權的這一特點。
(4)通過縮短消滅時效的做法,也可以敦促擔保物權人及時行使擔保物權,維護物權的穩定和社會效率的提高。
注釋:
①《民法總則》頒布前通常按照《民法通則》規定采用“2+2”之說,《民法總則》進一步將訴訟時效延長至三年,這里也成為“3+2”。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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