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如何譯好古典詩歌對中國文化走出去至關重要。本文從詩學、認知隱喻學和翻譯學的視角,結合許淵沖版蘇軾詩詞翻譯,分析中國詩歌意境與意象的特征和功能,指出此類翻譯應遵循“文化等效+音形再現”的復合翻譯標準,以此達到傳播中國文化的目的。
【關鍵詞】詩歌;意境;意象;文化等效;音形美現
【中圖分類號】H315?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0)42-0064-02
一、引言
近年來,雖然中國經濟發展令世界矚目,然而中國聲音卻不能廣泛地被世界聽得見、聽得進,根源在于中國文化還未真正走出去。自2020年新冠疫情以來,中國政府制定嚴格的防控措施,對外及時發布疫情防治相關信息,國內疫情迅速得到控制,經濟逐步得到恢復。但是,中國采取的積極應對措施被西方社會描繪成了“剝奪自由、壓迫人權”,這是西方主流媒體對中國話語權的剝奪、對中國文化的污蔑。由此可見,建立中國特色文化對外傳播體系讓世界聽進中國聲音、理解中國文化刻不容緩。
中國詩詞融合了中華民族思想內核、文化精神,底蘊深厚、特色鮮明,體現著中國文人的意志、追求和境界,是對外宣傳中國精神追求的絕佳通道。中國詩詞已經上升到民族文化范式,對內承襲文化記憶與民族精神,對外樹立文化特色與民族標識。
意象是詩詞核心,寄托作者思想意志、承載民族文化,穿透精神和物質兩個層面,因此意象翻譯不能僅僅停留在詞匯層面的替換。目前,已有學者在深度翻譯理論、意象圖示理論及生態翻譯學視角探討意象翻譯,對詩詞意象的翻譯研究具有重要借鑒意義。但是,已有詩詞翻譯研究大多集中在探討如何傳達文化內涵和藝術情感,對于如何將詩詞蘊含的民族特性和文化印記有效建立在異語讀者的意象圖示中鮮有提及。為此,本文通過分析詩詞意象的特性和功能,提出“文化等效+音形美現”的復合性翻譯標準,針對不同類型的詩詞意象采取不同的翻譯策略。
二、詩詞意象的特點和功能
意象本是獨立于人精神之外的客觀存在,由于被詩人注入了思想情感和審美經驗,用以渲染環境和抒發情感,再經吟誦者的口耳相傳,在漫長的歷史文化中逐漸成為特定的文化圖像。例如在中國文化圖像中,隨風拂動的楊柳的是“惜別”、覆雪而開的梅花是“傲骨”、翱翔天空的鴻雁是“相思”。但是,楊柳、梅花、鴻雁等物象在譯入語環境中形成的認知圖像與中國的不同,觸發的情感也相異。翻譯詩詞,既不能讓譯入語境的讀者對詩詞意象不明所以,也不能讓其產生碎片化的印象,而是要讓讀者建立起相對完整的中國詩詞文化圖像。
三、“文化等效+音形美現”意象翻譯標準
中國詩詞的對外翻譯要成功激活宿語文化中的讀者對意象的感知,并在心中成像。意象指代一種心理表征,即人們在看不到具體事物時,仍能夠想象出該事物的形象和特點。同樣,作為讀者我們無法看到詩詞中的意象,但卻能在心理形成圖像、產生情感。意象可以分為融通式、陌生式和沖突式。融通式意象因源語和宿語讀者有共通的認知體驗,因此同一意象會引起雙方相同的文化認知;陌生式意象因宿語讀者缺乏對中國文化的了解,因此同一意象將在源語和宿語讀者中產生不同的文化認知;沖突式意象因源語和宿語讀者所接受的文化相反,因此同一意象會引起相互沖突的文化認知。
詩詞翻譯的理想效果是源語文化內涵和思想精華能夠到宿語讀者的心理,并引起相同的文化感知,且能實現音形美學的共通體驗。“文化等效+音形美現”正是衡量是否實現這一目的的標準。在詩詞翻譯中,沖突式意象和陌生式意象是實現“文化等效+音形美現”標準的最大障礙,譯者應該運用不同的翻譯策略如釋譯、增減譯和直譯來實現詩詞意象在異質文化中的有效傳播。
四、“文化等效+音形美現”標準下的許淵沖版蘇軾詩詞翻譯
蘇軾詩詞清新豪邁、意境開闊,代表中國古代文人雖然世路坎坷仍昂首前行、不忘初心的傲然精神。其詩詞中的意象覆蓋了清風明月、花草樹木、人文古跡、歷史人物,傳達了或愜意、或悲憤、或無奈、或意氣風發、或堅韌不拔的情感,展現了中國文人特有的精神和情懷。許淵沖先生在翻譯蘇軾詩詞中主要通過意象全譯、局譯、換譯等方式達到文化上的等效傳播和音形上的審美再現。
(一)意象全譯
意象全譯是指將源語中的意象無增、無減、無轉換地直接翻譯成宿語,此類意象在源語中的存在在形式與宿語中的一致、引起的情感圖示也類似,多屬于融通式意象。例如:
源語中的意象“披絮帽、掛銅錚、輕云微月、飛雪似楊花、積水聲、風露透紗窗”都直接翻譯成宿語中的“silken hood、a brass gong、crescent moon、snow flew like willow down、songs sung by rain、through the window the breeze brings in dew”,沒有增減或者轉換,但是許淵沖先生借助了動詞如like、veiled|、hangs、sung|和介詞down、through增加宿語中意象的生動性。再如“望湖樓下水如天”這句詩中的“水如天”譯成“becomes one with the sky”,源語中的意象和宿語中的意象沒有增減轉也達到了文化上的等效。
但是將“應似飛鴻踏雪泥”全譯為“It seems like a swan' s trace on mud or on snow”似有不妥,因為源語中的“飛鴻”似乎與宿語中的“swan”不完全等效,不互相融通。一是因為在漢語言文化中“飛鴻”指的是“大雁”,并不是宿語中的“天鵝”。二是“飛鴻”在中國人的認知圖示里是承載著時光飛逝的悲嘆情感,而“swan”在宿語文化中無對應情感圖示。
(二)意象局譯
意象局譯指將源語中的部分意象翻譯成宿語,此類意象在源語中的存在形式和情感圖示在宿語中無法找到對標或只能找到部分對標,多為陌生式意象。
以“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這句詩歌的翻譯為例。許淵沖先生將其譯為“The brimming waves delight the eye on sunny days. The dimming hills present rare view in rainy haze.”,屬于局部翻譯。原因在于“瀲滟”和“空濛”二詞雖然不是具體意象,但是能產生同具象事務一樣的圖示情感,而且代表著獨具中國地體色的文化美感;譯文沒有將兩個詞完全翻譯成英文,而是使用“Brimming”“dimming”兩個構造類似的形容詞和“delight”“present”兩個動詞基本傳達了水面波光粼粼、遠山霧靄繚繞的美感和體驗。
再以“峨峨兩煙鬟”的譯文“Like mist-veiled tresses of a pretty lass”為例,許
淵沖先生采用“mist-veiled tresses”及“pretty lass”將女子美麗的頭發和形象躍然紙上,雖然沒有將證據詩詞翻譯,但是基本達到了文化上的等效。因此在翻譯陌生式意象時,為了達到文化等效和音形美的再現,采局譯和補譯的方式是有效的選擇。
(三)意象轉譯
意象轉譯是指舍棄源語中的表達,在宿語中找到合適的替換再轉換成宿語,此類意象多為陌生式或沖突式意象,在源語中的存在形式或者情感圖示與宿語中的可能是陌生、甚至是沖突的。例如以下四個譯例:
何日遣馮唐—the exile;佳人何在—lady Pan-pan;
小姑年前嫁彭郎—The Lonely Isle and Gallant Hill;
榜櫓灰飛煙滅— Like castles in the air。
除了最后一個譯例不是專有的名詞,其余三個譯例中都有中國特定的歷史人物或者文化習語。“馮唐”是中國歷史上的被放逐的人物,“佳人何在”中“佳人”指女子盼盼,許淵沖先生取意去形,分別轉譯為“ the exile”和“Lady Panpan”。兩個譯例中許淵沖先生都是舍棄了源語中的表達,使用了適合宿語讀者的表達,第一個屬于將“特定人物”用“特定形容詞”替換,第二個則相反,但基本達到文化等效的傳播效果。在第三個譯例中,“小姑”和“彭郎”在中國文化中表達正值年華的女子男子的特有表達,被替換成“The Lonely Isle”和 “Gallant Hill”,均為宿語中特有的文化形式。最后一個譯例,更是完全舍棄了中文的意象直接轉換成英文中特定的文化表現。雖然轉譯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搭建起等效文化溝通的橋梁,但是在文化意象的輸出方面還需要進一步改進,可以通過補譯、增譯等方法彌補。
以“荷盡已無擎雨蓋,殘菊猶有傲霜枝”的譯文“Lotuses put up umbrellas to the rain, Yet forest-proof branches of chrysanthemum remain”為例,許淵沖先生將將“荷盡”“殘菊”“擎雨蓋”和“傲霜枝”的意象進行轉譯并用“forest-proof”進行補譯,傳達了荷花和菊花堅強的品質。
五、結語
中國詩詞意象構建了中國詩詞意境,中國詩詞意境體現了中國特色詩詞文化,因此借鑒許淵沖先生翻譯蘇軾詩詞的全譯、局譯和轉譯等方式可以基本做到等效傳播中國文化并展現中國詩詞文化音形之美,對傳播中國文化和建立國際話語權的意義不容小覷。
參考文獻:
[1]張焱,高明樂.中國古典詩詞意象翻譯策略——兼談中國文化對外傳播[J].前沿,2020(1):118-123.
[2]黃紅霞.意象圖式理論指導下的宋詞意象翻譯研究[J].海外英語,2019:122-123.
[3]楊明星.趙玉倩.“政治等效+”框架下隱喻翻譯策略研究中國特色外交[J].中國翻譯,2020(1):151-159.
[4]蘇軾.蘇軾詩詞[M].許淵沖譯.北京:海豚出版社,2015:1-115.
作者簡介:
劉冬梅,女,滿族,內蒙古赤峰人,學歷: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翻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