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桂為質心高潔

蔡曉鴻

唐玄宗晚年沉溺聲色，疏于朝政。身為宰相的張九齡上書勸諫，反引起玄宗不悅。朝中小人趁機誹謗、排擠他，張九齡被貶為荊州長史。被貶后，張九齡作《感遇》十二首抒懷。下面品讀《感遇·其一》，體悟詩中寄寓的情感。

■詩歌先讀

感遇·其一

[唐]張九齡

蘭葉春葳蕤①，桂華秋皎潔。

欣欣此生意②，自爾為佳節③。

誰知林棲者，聞風坐④相悅。

草木有本心⑤，何求美人折！

注釋：①葳蕤（wēi ruí）：草木茂盛，枝葉披拂。②生意：生機勃發。③自爾：自然地。佳節：美好的季節，指上文提到的“春”“秋”兩個季節。④坐：因而。⑤本心：天性。

■詩意放送

我本生于南國，那里春有佩蘭，秋有玉桂。

春日嫵媚，佩蘭茂盛紛披，莖葉鮮亮潤澤。若有溫煦的風吹來，佩蘭便婆娑起舞，香氣四處彌漫。秋日明麗，玉桂綻出新蕊，桂葉深綠，桂花瑩白或淺黃，若有秋月映照，就更顯皎潔明凈。

有了佩蘭與玉桂的勃勃生機，春天與秋天便成了最美好的季節。

屈原曾留下“春蘭兮秋菊，長無絕兮終古”的佳句。在我看來，秋桂比之于秋菊，其清雅脫俗，更勝一籌。有了春蘭與秋桂的陪伴，一生就不會落寞與孤寂。

山林中的隱士，春天時在洲渚采擷木蘭，秋天時在高崗采摘桂花，用它們制成香囊，芬芳四溢，怎能不讓君子生出仰慕之情？

本朝男女，甚愛牡丹。雖然我現在謫居荊州，卻依然能記起當年洛陽賞花的盛況。上有帝王的青睞，下有文士的贊譽，達官貴人、名門閨秀無不為之癡迷。

而我，卻獨愛這春蘭與秋桂。雖然它們不如牡丹絢爛嬌艷，卻多了幾分高潔雅致;沒有牡丹的傾國傾城，卻獨占幾分清新靜美。

山澤中的春蘭與秋桂，浸潤著細雨與清霜，濡染著清風與月色，有潺潺的流水洗濯著它，有朝霞暮靄沐浴著它，它們的顏色更加光潔，它們的質地更加純粹。如果它們受眾人追捧，名重一時，價值千金，恐怕也會沾染塵俗之氣，逐漸褪去本色。

春蘭與秋桂暗自吐露芬芳，盡顯它們的天性，又何須權貴的垂青與美人的攀折呢？

我現在身處僻遠的江湖，“文壇領袖”“開元名相”的美譽已成過眼云煙，就讓我以春蘭秋桂自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