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交所、深交所等證券交易場所對會員單位所作處罰決定的救濟路徑研究

摘要：我國證券交易所實行會員制，只有會員才能進入交易所參與集中交易。對會員的管理屬于證券交易所自律管理的重要組成部分。若會員對證券交易所的會員管理行為不服，應當尋求何種救濟，尚存爭議。在我國行政訴訟和民事訴訟二元分立體制之下，根據重要性理論，證券交易所取消會員資格引發的爭議，應允許會員提起行政訴訟;對于一般的會員管理行為引發的爭議，應當提起民事訴訟。

關鍵詞：證券交易所;會員管理;職能;處罰權限

目前，上海證券交易所和深圳證券交易所都實行會員制，只有會員才能進入證券交易所參與集中交易。具備相應條件的證券公司，在向證券交易所提出申請并提供相應的申報文件且經批準后，方可成為交易所的會員。證券交易所對會員進行管理是其自律管理的固有內容。

一、證券交易所的相關內容

（一）證券交易所的定位

我國的證券交易所是為證券集中交易提供場所和設施，組織和監督證券交易，實行自律管理的法人。

（二）證券交易所的職能

根據《上海證券交易所章程》的規定，證券交易所的職能包括：提供證券集中競價交易的場所和設施;制定和修改本所的業務規則;接受上市申請，安排證券上市;組織、監督證券交易;按照會員的風險管理水平進行分類管理，并實施日常監管;對上市公司信息披露等行為進行監管;設立或參與設立證券登記結算公司;管理和公布市場信息;等等。可以理解為，證券交易所在這些職能范圍內自行負責。

（三）證券交易所的職責

證券交易所的職責包括如下內容：（1）證券交易所應當為組織公平的集中交易提供保障，公布證券交易即時行情，并按交易日制作證券市場行情表，予以公布。未經證券交易所許可，任何單位和個人不得發布證券交易即時行情。（2）證券交易所有權依照法律、行政法規，以及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的規定，辦理股票、公司債券的暫停上市、恢復上市或者終止上市的事務。（3）因突發性事件而影響證券交易的正常進行時，證券交易所可以采取技術性停牌的措施;因不可抗力的突發性事件或者為維護證券交易的正常秩序，證券交易所可以決定臨時停市。證券交易所采取技術性停牌或者決定臨時停市，必須及時報告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4）證券交易所對證券交易實行實時監控，并按照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的要求，對異常交易的情況提出報告。證券交易所應當對上市公司及相關信息披露義務人披露信息進行監督，督促其依法及時、準確地披露信息。證券交易所根據需要，可以對出現重大異常交易情況的證券賬戶限制交易，并報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備案。（5）證券交易所應當從其收取的交易費用和會員費、席位費中提取一定比例的金額設立風險基金。風險基金由證券交易所理事會管理。證券交易所應當將收存的風險基金存入開戶銀行專門賬戶，不得擅自使用。（6）證券交易所依照證券法律、行政法規制定上市規則、交易規則、會員管理規則和其他有關規則，并報國務院證券監督管理機構批準。

（四）證券交易所的處罰權限

一般而言，社會組織實現團結與秩序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利用組織向成員提供利益，使成員自覺地服從組織;而另一種則是運用懲戒性規則，對違反組織利益的行為進行懲罰。這種懲罰稱為“社團罰”。對違反社團規定的行為實施制裁的能力就是社團自治的主要組成部分。以上海證券交易所為例，對于違反章程、業務規則及其他規定的會員，交易所可以根據情節輕重給予處分。《上海證券交易所紀律處分和監管措施實施辦法》規定，證券交易所可以對會員進行紀律處分和監管措施。證券交易所對會員的紀律處分包括：通報批評、公開譴責、暫停或限制會員交易、取消會員交易權限、取消會員資格。監管措施包括：口頭警示、書面警示、監管談話、要求限期改正、暫停受理或辦理相關會員業務、其他監管措施。

對于社團罰的權力來源，我們傾向于認同這樣的區分：“一部分是國家行政權的轉讓，一部分是對社團自主權的確認”。具體到證券交易所對會員的管理，雖然法律、法規和規章中有諸多關于交易所對會員進行管理的規定，但我們并不能認為是國家的法律法規規章對交易所進行自律管理的授權，而應當認為是對交易所本身的自治權的一種確認。

（五）證券交易所處罰權限的效力

目前我國證券交易所的懲戒影響力仍有待加強。雖然滬深交易所經常配合證監會的相關調查工作，在證監會處罰的案件中承擔了許多幕后工作，其對證券違法違規行為的查處不單體現在懲戒數量和市場股價波動上，但是交易所對證監會的過度倚重，致使懲戒似有避重就輕之嫌，不利于一線監管職能的發揮。

二、會員單位不服處罰的救濟途徑

實踐中，會員對證券交易所的管理行為不服而產生爭議的情況時有發生。在我國行政訴訟與民事訴訟二元分立的制度架構中，會員對交易所的管理行為不服，應當提起何種訴訟，這個問題值得深入研究。證券交易所的管理是一種功能性自治行政，原則上因管理行為與相對人發生爭的，屬于交易所的內部管理事項。根據傳統的特別權力關系理論，這些爭議并不允許提起行政訴訟。但隨著重要性理論的確立以及人權保障觀念的發展，人們逐漸認可對相對人重要權益產生影響的管理行為，應當給予司法救濟，特別是行政訴訟救濟的機會。

三、爭議的二元處理結構：向法院起訴的途徑及性質

證券交易所與其成員之間的關系，首先屬于自治的范疇，因此，交易所實施的普通管理行為，會員不服的，應當提起民事訴訟。但根據重要性理論，證券交易所實施的會員管理行為，如果對交易所會員的重要權利產生影響，涉及取消會員資格的，應允許會員根據《行政訴訟法》第2條和第11條提起行政訴訟。

（一）行政訴訟：證券交易所取消會員資格引發的爭議

根據《證券交易所管理辦法》、《上海證券交易所會員管理規則》等規定，符合上海證券交易所章程所規定條件的證券公司可以申請成為交易所會員。證券交易所會員資格可能因會員自己的申請而終止，也可能在某些規定情形之下被交易所取消。

具體而言，我們認為，對于交易所取消會員資格的決定，因其影響到會員的重要權利，會員如果不服，應當可以提起行政訴訟：（1）交易所取消會員資格的決定。根據《上海證券交易所會員管理規則》第2.7條規定和第2.10條的規定，會員不再具備本所章程規定的會員條件的，應當按照本所要求申請終止會員資格。會員未按本規則第2.7條規定申請終止會員資格的，本所可以決定取消其會員資格，并書面通知該會員。（2）交易所作出的取消會員資格紀律處分決定。根據《上海證券交易所會員管理規則》第7.1條規定，會員違反本所業務規則，本所責令改正，并視情節輕重單處或者并處下列紀律處分措施：“（一）在會員范圍內通報批評;（二）在中國證監會指定媒體上公開譴責;（三）暫停或者限制交易;（四）取消交易權限;（五）取消會員資格。”

（二）民事訴訟：因行為管理引起的爭議

從理論上講，證券交易所作為功能性自治團體，其與會員之間的關系屬于社團與成員的關系。交易所與會員之間因管理而產生的一般爭議，如果未涉及到重要性事項，則應當通過民事訴訟途徑解決。

四、我國證券交易所處罰權運行之完善

首先，證券交易所懲戒模式應從“以投資者為主”的傳統模式向“以會員為中心”的模式轉變，實現自律監管關口前移，強調會員的管理職責。由于會員是交易所與投資者之間的橋梁，證券交易是證券市場監管之重點，發揮會員在證券市場自律監管中的作用，能夠更加及時地發現風險、遏制風險。而“以會員為中心”的懲戒，是解決證券公司與客戶、投資者之間的利益沖突的必要保障。應該加大懲戒力度，懲處會員違規行為。

其次，證券交易所懲戒方式的多元化。目前我國滬深交易所雖然規定了多種懲戒措施，但實際運用以通報批評和公開譴責這類聲譽性懲戒為主，資格性懲戒運用較少，財產性懲戒空缺，證交所懲戒措施存在斷層。因此要逐漸修改滬深交易所紀律處分規則，將金錢制裁對象拓展至上市公司及其董事、監事與高級管理人員、證券中介機構，并制定更詳細的實施細則，以實際利益減損制衡證券市場參與主體之違法違規行為，強化證交所懲戒之威懾力。此外，還應注意證交所與證監會金錢制裁之區別，實現二者功能的差異化配置。證交所金錢制裁側于對投資者損失的彌補;證監會罰款則側重于對破壞市場秩序的懲罰。

最后，強化證交所懲戒有效性。滬深證交所懲戒效果不佳的原因錯綜復雜：就會員證券公司而言，裙帶主義、利益瓜葛背景下的券商并非真正意義上的公司法人，同時承擔著協同監管責任：熊市救市護盤、牛市化解風險。證監會以行政命令等方式要求證券公司執行政策不乏先例。強化證券交易所懲戒的實效性應該包括如下要點：（1）實現證券交易所懲戒的法定性，解除其執法“底氣不足”之顧慮。（2）強化證券交易所懲戒的穩定性與可預期性，改變強政策性弱連續性趨勢。（3）提升證券交易所懲戒的及時性，改變當前懲戒滯后、“物是人非事事休”的尷尬局面。（4）維護證券交易所懲戒的權威性，堅持執法懲戒尺度的統一與公正。

參考文獻：

[1]徐明;盧文道.證券交易所自律管理侵權訴訟司法政策——以中美判例為中心的分析證券法苑，2019，923-964.

[2]謝貴春;武俊橋.普通法系證券自律管理司法政策脈絡與實踐研究證券法苑，2017，v.23，274-312.

[3]張紅.證券交易所的會員管理行為及其救濟途徑[J].華東政法大學學報，2017，v.20;No.115，90-98.

[4]李海龍.全球并購背景下的證券交易所——以美國經驗為重心[J].清華法學，2014，v.8;No.43，151-177.

作者簡介：

關向沛（1996-），女，漢族，河南省洛陽市人，西北政法大學法律碩士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