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史上三聲哭

陳梅

哭是人類最常見的表情之一，在人生的兩頭，在生與死的瞬間，都是伴隨著哭的。而在中國文學史上，有“三聲哭”至今仍是經典。

第一聲哭是孟姜女的。孟姜女自小是孤兒，半生飄零。好不容易長大成人，嫁了一個老實的男人，總算是有了一個家。自以為好日子就此開始了，可是蜜月還沒過完，秦始皇就開始修長城，她的丈夫被抓了壯丁，即將開始的幸福戛然而止。不久，她的婆婆又病逝，好端端的家只剩她一個人。無奈之際，孟姜女千里迢迢來到長城的建設前線。得到的消息卻是，她的丈夫已被折磨去世。于是，就有了孟姜女那撕心裂肺、驚天動地的一哭。

孟姜女哭長城，千古絕唱誰人聽？孟姜女的故事以詩歌、戲劇等多種文學形式流傳至今。她的哭，哭出的是平民階層在強權政治下的無奈和悲哀，哭出的是人世的凄涼。

第二聲哭是劉備的。劉備曾與曹操煮酒論英雄，被曹操看成是與其并列的當世兩大英雄之一。不過，劉備的英雄路走得并不平坦。劉備的前半生，猶如一只喪家犬，基本在被人剿殺和逃亡中度過。劉備曾自言：每與操反，方能事成。曹操平生愛笑，劉備則愛哭。曹操與袁紹在官渡前線對峙時，劉備聯合黃金余黨劉辟背后偷襲。曹操攻破袁紹之后，派降將張郃、高覽增援，混戰之中，劉備、劉辟與高覽撞個正著。劉備也是武將出身，武功并不算弱，但他卻并不應戰，而是大哭自己時運不濟，報國無門。哭得劉辟肝腸寸斷，拍馬當先，沒想到卻被高覽一刀斬于馬下。直到這時，劉備才親自應戰高覽，隨后趙云趕到，把劉備救了出去。后來，曹操占領了荊州，一路追殺劉備，在江津渡把劉備逼入絕境。此時劉備人馬已經不多，萬萬抵擋不住曹操。這時，劉備又開始哭。除了哭自己時運不濟、報國無門外，還哭自己連累了大家，再一次把大家哭得肝腸寸斷，一個個奮勇殺敵。剛好，又趕上劉琦率水軍接應，劉備再次躲過一劫。

在古典名著《三國演義》里，劉備的哭聲還很多。漢獻帝被廢他在哭，手下的大將戰死他在哭，似乎無論發生了什么大事小情他都要哭一場。如果說孟姜女的哭，哭出的是人世的悲涼，那么劉備的哭則哭出了古代政客的奸詐。劉備正是因為他的哭凝聚了人心，最終克成了帝業。

第三聲哭則是曹雪芹的。或許曹雪芹本人并沒有哭，但他的《紅樓夢》卻真的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紅樓夢》被后世封為里程碑式的經典名著，而在當時卻被視為禁書。一百個人眼里有一百個《紅樓夢》，色魔看出的是情欲，菩薩看出的是憐憫，甚至還有人看成是服裝和美食的百科全書。但真實的《紅樓夢》就是情與欲、愛與恨、家與國的交織，因此也成了“一把辛酸淚”，成了無聲中最痛徹心扉的哭。

孟姜女在哭人生，劉備在哭功名大業，曹雪芹在哭什么，誰也說不清。而說不清的哭聲才是最該引人深思的哭聲，雖然看起來什么都沒哭，事實上又什么都哭了，人情冷暖全部涵蓋在內。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