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青
拿文人的相貌說事兒,其實挺沒意思,原本就不是靠臉吃飯的一群人嘛。但在娛樂化泛濫的當下,文人顏值的重要還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就說韓寒吧,當年有評估公司分析他的成功,其文章及炒作占三分之一,賽車拍電影及緋聞占三分之一,顏值占三分之一。有個典故叫“擲果盈車”,是說美男子潘安因長得太帥,駕車走在街上,婦人都為之著迷,拿水果往潘安的車里丟,以至將車丟滿了。潘安其實是文人,長得帥的結果是沒幾個人記得他的詩名。
不過也有人對文人的顏值還挺當回事兒,有人就考證出杜甫之所以混得不如李白,是杜甫的顏值不如李白給力。實際上我們也不清楚李白長啥樣,寫李白的作品不少,但少見寫其容貌的,杜甫也沒寫過李白的相貌。非要說李白的顏值的話,我想可以用上那句話:“主要看氣質。”
這倒是應了如今網上常見的那句話:“人丑多讀書。”可如今畢竟不比從前了,覺得雞蛋好吃的粉絲,一定要知道雞長什么樣子。所以,眼神深邃、氣質憂郁的日本“三冠王”推理小說家東野圭吾,在中日韓三國同時圈粉無數也就不奇怪了。據說法國詩人蘭波“漂亮到極度憂郁”,我看他的照片,帥是帥,只是青澀了些,畢竟死得早。倒是另一位法國作家阿爾貝·加繆,絕對文藝帥哥樣板,他抽煙回眸電死人的那張經典照片,據說險些讓他拿不到諾貝爾文學獎,因為作為男人的評委們都表示嫉妒。
多讀古書便會知道,古人記述的堪稱美男子的文人有,但遠遠趕不上記載的丑文人多。唐代的李賀顯然算一個,據史料記載,其人細瘦、通眉、長指爪,蒲松齡即稱其為“長爪郎”;“詩鬼”之稱,也算得其所吧。
再一位便是晚唐的溫庭筠,據傳時人調侃他的長相說,掛其畫像于門上,可以避邪;還有人送其外號“溫鐘馗”,其相貌之丑,可以想象了。但他倆都比不過韓愈,沈括的《夢溪筆談》里說韓愈“肥而寡髯”。歐陽修長得也不好,有記載說歐陽修“耳白于面,唇不著齒”,意思是說他面色灰暗,牙床過于外露。他原本算晏殊的門生,后來二人矛盾日深,到了相互貶低的地步。
宋人《東軒筆錄》中有段記載,晏殊曾指著韓愈的畫像對賓客說:“很像歐陽修啊。誰知道歐陽修是不是韓愈的后人呢?我看重歐陽修的文章,但不看重他的為人。”歐陽修也譏諷過晏殊,不過,因為晏殊的顏值比自己高,歐陽修沒從顏值下手,他說的是晏殊的詩歌與為人:“晏公小詞寫得最好,詩就次很多,文更次,其為人又更次于文。”文人相輕,自古而然。你晏殊既然拿人家的顏值做文章,也就別怪人家刻薄了。
我小時候看名人傳記,覺得作家長得漂亮的,一是拜倫,二是王爾德。據說,拜倫曾是許多女人的夢中情人;而王爾德去美國的時候,碼頭上迎接的有很多年輕女子,王爾德剛甩了下自己的長發,她們便尖叫聲一片。在咱中國的作家里,陳丹青說魯迅長得好看,“有樣子”,我以為說的顯然是傳統文人的樣子。文人的好看,就應該是文學所賦予他們的樣子:或冷峻、或孤傲、或沉靜,如何能以世俗的標準去衡量呢?
(源自《視野》)
責編:馬京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