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畫廊說深藏市井，向美而行

張小妹

蘇州還有畫廊嗎？很多人疑問，在不同的藝術從業者心中有不同的答案。畫廊，是收藏、陳列或銷售美術作品的場所，是藝術家與收藏者之間的橋梁。

早在16世紀，西方藝術愛好者將搜集到的藝術作品陳列于府邸的回廊，這就是畫廊的起源。在歐洲的許多國家，衡量一個畫家的身價不是看他獲過什么獎項，而是看他簽約的畫廊到底是哪一家。

蘇州是一座歷史文化悠久的名城，這里藝術創作資源豐富，自古以來就才人輩出，沈周、唐寅、文征明、仇英等人更是被稱為“明四家”。在這樣一個藝術氛圍濃厚的城市，畫廊不算遍布，卻也有不少深藏市井。本期雜志，我們就來探訪下那些深藏市井的畫廊，為大家解開畫廊之謎。

在姑蘇古宅里看展，是一種什么感受？

要說起第一個深藏市井的畫廊，那必須得提到鹿人畫廊。這座畫廊位于平江路與觀前街中間的肖家巷內，由一座古宅改建而成。如果走得過快，可能會錯過這個不太起眼的招牌。這里經常展出來自世界各地藝術家的作品，

畫廊主人是一位90后的姑娘周鹿人，鹿人是一名蘇州小娘魚，早在小時候就學習過繪畫，她的父親是蘇州工藝美院恢復高考后的首屆畢業生。成年后，鹿人曾在倫敦中央圣馬丁藝術與設計學院學習繪畫。

2015年8月，鹿人看中了肖家巷的這座古宅，當時還在讀大二的她創辦了鹿人畫廊。“看起來我是在做一些別人覺得很瘋狂的事情，但我有我的前瞻性考量。當時肖家巷這里不被看好，而我認為這里離蘇州博物館、拙政園、平江路都很近，遲早會成為文化的集中區域。”果不其然，現在的肖家巷已經成了文化文藝一條街。

鹿人有著超越同齡人的沉穩與遠見，12歲就去澳大利亞留學，接觸當代藝術，“澳大利亞給了我一個更廣闊的國際視野，我發現藝術可以有各種各樣的形式，之后到歐洲，在這座當代藝術的殿堂，我接觸了更多更廣的藝術。”

盡管如此，鹿人的藝術啟蒙于蘇州，最早，她排斥傳統藝術，她認為，再怎么磨煉畫技都只能是一個工匠，而不能傳遞思想。當代藝術的關鍵，是以思想為主，以表現形式為輔，而傳統藝術以技術為主，雖然在某一技藝上深入，過于規范化卻缺少創新、缺乏冒險精神。

蘇州有很多很好的藝術，但一座城市，不能只有傳統藝術，也需要當代藝術。蘇州當代藝術的土壤和氛圍缺失，但不乏當代藝術家。這是鹿人做畫廊的初衷。

如何讓蘇州少兒的美學教育與北上廣深的美學教育相媲美，有畫廊可去，有藝術想法的人，可以到這里來看展。鹿人做到了，鹿人畫廊經常組織孩子們過來看展，進行藝術的熏陶。

獨立畫廊如何經營？鹿人的答案是堅持。“我們前幾年一直在虧損，近來才開始盈利。”僅僅靠著售賣畫作，能夠將畫廊運營下去，這在很多人看來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而鹿人堅持了下來。

在她看來，為了商業而犧牲藝術層面的東西，為了藝術避而不談商業化，這些都是偏激的。如何把藝術商業化，鹿人做了很多考察。她認為，藝術一定要商業化，因為藝術家需要資金，需要材料工具，“我不覺得商業是避之不及的事情，而是必須存在的。我們幫助好的藝術家最大程度地呈現自己的想法，支持更多藝術家做展覽，我們的目的是做好展覽，做好機構。”她認為。

跟很多畫廊不同的是，鹿人畫廊全天開放，這也讓很多愛藝術，想了解藝術的人少吃了很多閉門羹。不過很多時候，鹿人在堅持的是沒有回報的事情。比如說，在法定假日，畫廊日均訪客高達2000人次，但沒有一個人買畫，在她看來，沒有回報也是一種價值，傾聽大眾的反饋是有價值的。“我們會做一些沒有回報的戰斗，沒有退路。花了4年的時間去打磨“鹿人畫廊”的品牌，這也許就是鹿人的回報。從肖家巷走出，鹿人畫廊2號館落地吳中區友新路168號，2號館定位“白盒子”畫廊，鹿人解釋說：“這里更像一張白紙，一個白畫布，更大地凸顯作品，而肖家巷的鹿人畫廊，更多的是作品與古宅的對話。”接下來，在顧家花園16號，鹿人畫廊3號館也即將開出。

目前，鹿人畫廊還運營著藝術駐留項目，她邀請國外藝術家駐地創作，已經邀請了法國、巴西、英國的藝術家來蘇州創作，而這在她看來，又是畫廊的一種長期投資。

在這條人人覺得難行的道路上，鹿人走出了一條自己的道路。她對未來持樂觀的態度，用她的話來說“我越來越樂觀了，我相信畫廊未來的商業市場會很大。”

憶橋畫廊?太湖邊蘆葦畔，構筑藝術家的天堂

從市區出發，沿著中環西線轉子胥快速路，不多久就能抵達環太湖大道，這里蘆葦叢叢，湖風輕拂，不消片刻，便能將煩惱拂去。就在這條路邊，太湖北岸，半隱秘處，有一座憶橋畫廊，與周遭環境融為一體，一點也不突兀，反而像是藝術與大自然的結合品。

畫廊主人顧沁告訴記者，這里還是蘇州工藝美院太湖公共藝術中心，在這里舉辦的每年一屆的公共藝術節，一再讓業界驚艷。

從畫廊出發，沿著湖岸向西，一路都能看到各種創意十足的“小物件”——攀爬在樹上的小昆蟲、樹林間的小點綴、公園內的藝術裝置……這些都是2019年第二屆公共藝術節期間，蘇州工藝美院聯合中國美術學院、北京工業大學藝術學院一同完成的作品，通過再生資源利用創作的藝術作品，與自然進行對話。據悉，第三屆公共藝術節將于2020年11月舉辦。

2018年末，顧沁應邀來到太湖國家旅游度假區考察，絕美的風景、安心的創作氛圍、政府的大力支持，讓她毅然決定將憶橋畫廊從東坊藝術空間搬到這里。

顧沁認為，憶橋畫廊的使命在于，邀請當代杰出的中青年藝術家，將他們的作品和理念推出，同時不局限于繪畫作品，攝影作品、設計師作品都有涉及。2018年，憶橋畫廊與法國合作成立中法藝術交流協會，顧沁擔任秘書長職位，負責文化藝術交流推廣工作，藝術的“請進來”與“走出去”。

2019年，她邀請法國知名影像藝術家貝特郎·加丹納到蘇州，帶他了解太湖流域的文化，香山幫、核雕村、陸巷、太湖明月灣、漁港村等，之后貝特郎·加丹納就地創作一些他對吳文化理解后的作品，永久地留在這里。

畫廊之于顧沁，是情懷，更是事業。畫廊經營之難，想必連很多外行人都明白。顧沁也一樣，每次辦展覽，她總是自掏腰包請藝術家過來，而最終能夠獲利的作品銷售卻并不如人意。“總體來說，開畫廊虧損是常態。”從2014年成立之初的一腔熱血到如今的趨于理性，顧沁從未放棄。

為了讓畫廊成功經營下去，顧沁成立了禾禾藝術培訓中心，以培訓“滋養”畫廊，在禾禾藝術培訓中心，學員年齡無限制，上至65歲，下至5歲。“我希望他們在拿起畫筆的時候，可以宣泄自己。藝術可以表達自己，這也是激勵我把畫廊好好做下去，堅持下去的動力。”顧沁表示。

畫廊需要滋養，更需要認可。顧沁回憶說，有一個此前從未接觸過畫廊的理工男，來到憶橋畫廊后，被震撼了。他說，他意識到原來人生有另一種可能，此后，他開始閱讀一些藝術相關的書籍，寫藝術相關的文章。他坦然表示，畫作的鑒賞，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就是這樣簡單的理解讓顧沁意識到憶橋存在的意義，她說：“哪怕世界上只有一個人認可你，你都應該朝著光芒的地方走。”

別看顧沁現在對畫廊侃侃而談，其實她是“半路出家”，早前她從事旅游定制顧問工作，負責開發國際旅游線路。也許是在不同文化的沖擊下，顧沁感觸頗深。2007年，她帶著一個國內的藝術家團去國外考察、寫生，開啟了她邁入藝術殿堂的第一步。藝術的魅力吸引著她不斷靠近，顧沁開始拜師學畫。2014年，東坊藝術空間開幕，憶橋畫廊同期成立。

對于當前國內畫廊的現狀，顧沁有自己的見解，她表示：“一個成熟理性的藏家更應該了解自己與藝術作品之間的關系，能有自己的鑒賞能力，對藝術品的態度趨于理性，這才是一個好的時代來臨的標志。與此同時，國內畫廊出售的作品定價偏高，我認為接下來藝術品定價應該更加合理。”畫廊是一個交流的平臺，在給藝術家提供展示平臺的同時，也希望收藏家能夠享受其中。

浩昌畫廊?從平江路到斜塘老街，十年堅持從未變

在斜塘老街一期，斜塘河畔，有一家浩昌畫廊Snow Gallery。畫廊占地面積不大，白色的墻面，給畫作很多藝術想象的空間。

浩昌畫廊來到斜塘老街的時間雖不長，但它落地蘇州已有一段時日。早在2009年，浩昌畫廊就已經落戶平江路。跟當下有點“網紅”有點文藝的平江路不一樣的是，早期的平江路非常清凈，這也是浩昌畫廊最早落地這里的原因。“畫廊需要在這樣一個清凈的地方，畫廊不是博物館，需要人來人往。”畫廊主侍寒雪這樣說。

一聽浩昌畫廊的名字，大家就應該知道這跟畫家洪浩昌有點聯系，而畫廊的英文名Snow Gallery的取名則是因為侍寒雪。說起侍寒雪與洪浩昌的淵源，還得提到十年前，在最初成立畫廊時，侍寒雪抱著一腔熱血而來，并不是藝術專業出身的她，要開一家畫廊談何容易。侍寒雪從一無所有開始，多虧了洪浩昌給了她很多的幫助和支持，這才有了最初的浩昌畫廊。“為了感謝他，我們就將畫廊命名為浩昌畫廊。”她解釋說。

2009年，浩昌畫廊成立初期，金融危機剛過，經營壓力很大，好在2010年世博會開幕，很多外籍游客涌進蘇州，給浩昌畫廊帶來不少客戶。

一個畫廊，畫作的質量是首要的因素。開設畫廊，選擇畫家，侍寒雪有自己的堅持。10多年來，在浩昌畫廊展出的畫作眾多，但其實簽約的畫家不到5位。“選擇自己喜歡的作品，也能讓客戶接受這些作品，是我們的堅持。”她解釋說。

當下，正在浩昌畫廊展出的是丁雄泉的石版畫作品。提起丁雄泉，一般收藏家對他應該不陌生。常見的女人、花卉、動物等柔性題材，在丁雄泉繽紛色彩、歡愉情調的畫風下，形象早已深植人心。他還自封“采花大盜”“風流先生”，熱愛女人的玩世形象，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其實，早在二三十年前，他的知名度已遍及歐美，在華裔畫家中，他的排名名列前茅。當時紐約的丁雄泉和巴黎的趙無極經常被人相提并論，雙雙被推舉為在世華人畫家中知名度最高的兩位。

喜歡丁雄泉的作品的人很多，雖然他有油畫，但浩昌畫廊更側重于展出他的版畫，侍寒雪堅信：“我們覺得，丁雄泉的作品，我們能做一輩子。”當前，國內對版畫的認知還不夠，版畫跟印刷的區別還是很大的，蘇州有版畫的基因，桃花塢木刻年畫也是版畫的一種。在國際上，版畫的地位很高，版畫、油畫和雕塑被稱為“三駕馬車”。“我們想要讓更多的人看到優秀的版畫，這是我們的責任。”侍寒雪說。

跟美術館承擔的責任不同，畫廊的功能主要是展出和銷售。而畫廊經營確實不易，在平江路上，就有很多經營不善的畫廊陸續關門，最終離開。浩昌畫廊也經歷過經營的艱難時期，房租連連翻倍，畫作的收入已經很難平衡。

“我們不只是功能性的畫廊，更側重經營。”在浩昌畫廊，一幅版畫售價在幾萬到十幾萬之間。優秀的版畫作品總是能吸引來自世界各地的買家前來，十多年的積累，如今的浩昌畫廊一步步開始盈利。

在侍寒雪看來：“藝術品也可以是消費品，應該走進千家萬戶。中國的畫廊市場還不夠成熟，成熟的藝術品市場中，畫家不需要賣畫，只需要專注創作，而售賣畫作這樣的事情都交給專業的經理人和畫廊就好。”

奔赴一場與文藝的約會

在與鹿人的交談中，她非常誠懇地建議記者去了解更多蘇州的藝術畫廊和機構，她說：“機構是一個個體的決定，藝術才是集體決策，蘇州的藝術圈不應該以機構來劃分和決定。”

在她看來，很多機構對于當代藝術的奉獻，超過了很多資源和位置更好的藝術機構。也許正是因為這些更加低調和努力的藝術家的存在，才讓她對蘇州當代藝術的未來充滿希望。

NO.1 一個學校

“一個學校”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學校，而是由一群藝術家組成的團體，一個藝術空間，位于京杭大運河畔。這里定期舉辦展覽、講座、放映，他們希望能讓更多愛好藝術的朋友聚集在一起，相互學習和交流把這里作為大家的另一個學校。

地址：蘇州市姑蘇區世貿瀚河苑5-1105

近期展覽：NO WORKS

展覽時間：2020年1月18日-2020年2月17日

NO.2 微展覽肆畫廊

美國藝術家蘇平在蘇州生活多年，他開設了微展覽肆畫廊，定期舉辦各種藝術展、攝影展、音樂會等，不定期還會有免費觀看的舞蹈表演，是個陶冶情操的好去處。

地址：蘇州工業園區星洲街大湖城邦商業中心B區106室

近期展覽：Power Painting

展覽時間：2020年1月12日

NO.3 索洛尼亞藝術中心

索羅尼亞藝術中心是一家以現代主義和抽象意識流畫作為主要藏品的畫廊，于2007年始于美國佛羅里達州邁阿密，2017年遷址中國蘇州。中心期望建立起一座東西方文化藝術的橋梁，不僅能為國外藝術家提供到訪中國的機會，更能幫助中國新生代藝術家走向更廣闊的全球市場和世界舞臺。

地址：蘇州市吳中區蘇福路333號一箭河文化產業園3號樓A座

近期展覽：當代攝影“以蠻為情”林志鵬攝影展

展覽時間：2020年1月18日開幕

NO.4 12小時咖啡店

一家由95后老板開的咖啡店，這里不光有咖啡，更有各類藝術展出。

地址：蘇州市姑蘇區西美巷81號

近期展覽：《即時之需》二十四小時不工作計劃群展

展覽時間：2020年1月1日-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