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澤鵬
“我的故鄉,回到20世紀的50年代,正是美國夢的一處夢鄉,在那個名為俄亥俄州克林頓港的市鎮上,所有的孩子無論出身,都能獲得體面的人生機遇。但半個世紀過去后,克林頓港的生活卻已成為一場美國噩夢,整個社區被劃分成涇渭分明的兩部分,兩邊的孩子各自馳向彼此不可想象的人生。”
——《我們的孩子》(《Our Kids》)
哈佛大學帕特南教授團隊,以數年之功,將出生于克林頓港而如今散布在美國各地的107人加以追蹤尋訪,寫成了《Our Kids》這部書。
作者認為克林頓港確是一個可以代表20世紀50年代美國的微觀縮影,從人口、經濟到教育、社會,乃至政治,都是如此。書的第一章主要講的是唐和弗蘭克的故事:唐和弗蘭克來自不同階層的家庭,前者來自工人階級家庭,后者則來自克林頓港少有的富庶家族,但于二者退休后縱觀其一生經歷,所呈現出來的階級差異確是隱而不彰的。在克林頓港高中1959屆的畢業生中,他們無論家庭背景如何,卻幾乎每一個孩子都成長于完整的家庭中,生活在自家擁有的房產里,鄰里之間是互助友愛的。讓人印象最為深刻的是這屆學生中的兩位黑人子女,他們盡管沒有高等學歷的雙親,還要和根深蒂固的種族偏見作斗爭,卻雙雙攻獲碩士學位——“社會經濟上的階級并沒有構成不可逾越的障礙”的結論在此驗證。
50年代,美國家庭大多是奧茲和哈莉特模式的:父親主外,賺錢養家;母親主內,操持家務,共同養育幾個孩子。70年代時,穩定的家庭結構一夜之間土崩瓦解,生活在單親家庭中的孩童數量與日俱增。家庭結構是否穩定與孩子能否健康成長息息相關,那些不幸的孩子往往被烙上消極的印記。因而,帕特南將之視為“美國夢”破滅的導火索。書中提到,當下美國社會經濟、教育在前三分之一的上層階級家庭擁有“新傳統”的婚姻模式。
既是傳統,為何言新?其實奧茲和哈莉特模式與“新傳統”實際上并無二致,只不過于性別分工、收入花銷上有別于50年代。那么后三分之一呢?有社會學家將他們構成的家庭模式命名為“脆弱的家庭”(Fragile Families)——伴侶之間的關系變得越來越短暫,孩子的養育也逐漸同婚姻脫鉤。出生于此階層的孩子,其父輩已經無法為其提供經濟上的充足供應,又因家庭結構的支離破碎,注定將走上坎坷的一生。
如果說破碎的家庭是“美國夢”破滅的導火索,那么更深的原因則是美國階層間差距的不斷擴大。作者為突出這一主題,更多著墨于富家子和窮孩子的人生故事,確證美國孩子之間日漸擴大的機會鴻溝。著作中第六章的題目令人印象至深——“路在何方”,從克林頓港到費城,從本德鎮到亞特蘭大再到橘子郡,家庭之間的經濟懸殊是每一段故事的關鍵情節。下層階級家庭的經濟狀況每況愈下,上層階級的父母卻控制著越來越多的資源。后三分之一的家庭或迫于生計,或窮于意識,很大程度上不能做到對孩子的啟蒙引導,孩子的大學夢隨時有破滅的可能。
經濟學家達倫·阿西莫格魯(Daron Acemoglu)和大衛·奧圖(David Autor)通過研究得出結論:美國的教育狀況每況愈下,但問題的主因并不出現在美國的教育系統上。時下美國的階層逐漸趨于固化,當兩極分化的螺絲被牢牢擰緊,出身寒門的孩子們路在何方呢?
帕特南所提出解決之道是:“承認我們對這些孩子的義務。”窮孩子和富家子之間的隔閡應該被打破,他引過另一位學者的話:“如果我們的孩子遇到困難——我的孩子,我們的孩子,任何人的孩子——我們所有人都不應袖手旁觀,而有責任照看他們。”
寒門之寒應該受暖,寒門之檻應邁出貴子。
責任編輯:宋明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