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aceX和Oneweb發展路徑對比及啟示

孫美玉 彭健 周鈺哲

2020年以來，SpaceX、Oneweb兩大衛星互聯網巨頭呈現出“兩極化”發展態勢，引發了產業界的廣泛關注。通過對比分析兩者在技術路線、產業鏈協同與投融資模式等方面的特點，賽迪智庫無線電管理研究所認為，其對我國衛星互聯網發展有三點啟示：完善我國衛星互聯網頂層設計體系，構建軍民及國民聯動的創新研發體系，打造完備的衛星互聯網供應鏈體系。

兩大衛星互聯網巨頭的“兩極化”發展態勢

SpaceX按下“加速鍵”，技術創新和商業模式實現新突破。一是載人航天技術填補了美國近十年的空白。SpaceX協助NASA驗證“龍飛船”和“獵鷹9號”用于載人航天之前的最后一次測試，實現了美國近十年來首次使用國產火箭和飛船進行軌道載人航天。二是星鏈部署數量再創新高。根據相關數據，SpaceX目前已累計部署540顆星鏈衛星，并計劃于2020年底發射1500顆衛星，而此前全球在軌運行的衛星也僅有2000顆左右。三是商業模式持續優化。SpaceX通過搭載Planet公司的3顆SkySat遙感衛星上天，開拓了“順風車”服務，回補了前期投入。同時緊抓NASA鼓勵私營企業發展載人航天技術的機遇，獲得了航天器相關領域合同68億美元，進一步優化了業務合作模式。

Oneweb申請破產保護，英國政府和印度電信公司牽頭收購。2020年3月27日，Oneweb申請破產保護，目前英國政府正聯合印度電信公司SunilMittal收購Oneweb，分別將獲得Oneweb 45%的股份。Oneweb作為全球衛星電信網絡的初創公司，是低軌寬帶星座領域的知名企業，尤其在3月24日成功發射第三批34顆衛星后，被業界認為是SpaceX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之一。Oneweb官方稱，破產原因在于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財務影響和市場動蕩。

發展路徑對比分析

從技術路線看，SpaceX注重成熟性、通用性、創新性和官方需求適配性，Oneweb則受累于多種技術路線的要求。通過對成熟、通用技術的應用，實現成本控制。SpaceX在零部件和設備中大量使用成熟技術，例如主力發動機“灰背隼-1”中噴注器是阿波羅登月艙發動機上的同款產品，燃料箱殼體的2195鋁鋰合金也是成熟材料。同時，在設計和組裝之前還充分考慮了部件的重復利用，比如“獵鷹-1”80%的部件設計都基于重復使用原則。此外，SpaceX強調產品通用化，在動力系統選擇、箭體設計、導航控制等方面都盡力做到與后續產品通用，避免重復投入。在技術創新方面，SpaceX持續推進輕質化衛星、一箭多星、重載火箭、火箭回收、載人飛船等技術均位于世界前列。在官方合作方面，出于重啟美國航天探索工程、廣泛開展商業合作等方面的考量，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NASA）開展了商業航天合作項目，SpaceX憑借強大的技術優勢（載人龍飛船逃生系統等）、技術型商業頭腦和合理的成本控制策略等，成為NASA長達14年的密切合作伙伴。Oneweb則是在星座計劃部署之初就確立了合作人技術路線，主張技術需求多樣化（包括空間地面兼容等），在技術協調、創新能力和成本控制上增加了難度。同時，其在技術創新和對外合作方面也缺乏亮眼成果。

從產業鏈協同看，SpaceX具備相對完備、自主可控的產業鏈體系，Oneweb缺乏對產業鏈上游的控制力。SpaceX目前已形成集衛星研發制造、火箭發射、地面站建造和衛星運維于一體、相對完備的產業鏈條，有效避免了龐大的供應鏈、傳統的設計、疊加的外包訂單等高成本環節，從根本上降低了實施星鏈計劃的各類成本，并通過“順風車”業務進一步降低了單次發射成本。同時，秉持“自給自足”的原則，有80%的零部件均為自己生產，客觀上強化了產業鏈的自主可控能力。Oneweb則負責星座運營，制造、發射、分銷方面都由不同企業負責：空客負責衛星制造，國際通信公司負責提供軌道和頻率，阿里安和維珍銀河負責發射，高通負責空中接口及終端設計，電信運營商負責分銷服務等，產業鏈協同難度大大增加。

從投融資模式看，SpaceX融資渠道相對廣泛，抗風險能力較強，Oneweb則過度依賴單一投資方。SpaceX有著強大的資金儲備能力。馬斯克曾公開表示，SpaceX有著足夠的資金，可滿足“星鏈計劃”第一階段的需要。同時，SpaceX營收反哺前景可期。根據相關數據統計，其為客戶發射火箭的收入約30億美元/年，星鏈互聯網服務收入可達到300億美元/年。此外，SpaceX資金渠道比較廣泛，基于“火箭+衛星+發射服務”的成熟商業模式，除馬斯克外，還吸納了Google、FoundersFund等外部投資，并長期與NASA密切開展各種業務合作，獲得了軍方和NASA的大量資金和訂單支持，面向社會已成功融資高達幾十億美元，目前企業估值超過330億美元。Oneweb則與巨頭投資方捆綁得過度緊密，資本話語權過大。比如，軟銀持有Oneweb 40%的股份，曾作出過以最小成本控制Oneweb并包銷Oneweb全部容量的決定。近年來，軟銀對Uber、滴滴、OYOk等重大項目投資不利，股價下跌超過60%，在一定程度上引發了Oneweb資金鏈斷裂的嚴重后果。

幾點啟示

完善我國衛星互聯網頂層設計體系。一是加快推進國家航天立法及產業規劃進程，進一步明確商業航天的地位。二是降低民營資本及企業準入門檻，鼓勵通過技術支持和轉移、技術人員交流與合作、購買服務等方式，扶持商業航天公司發展。三是進一步規范和簡化頻率/軌位資源管理、火箭發射、航天測控等審批程序，提高監管水平。四是推進航天領域基礎設施的開放共享，優化商業航天發射場建設和管理模式，共享火箭發射、測控等服務及資源。五是強化對企業發展、成長、成熟、衰退或再發展等環節的指導，針對技術創新、投融資模式、破產保護及頻率資源回收等，制定全生命周期管理實施細則。

構建軍民及國民聯動的創新研發體系。一是借鑒SpaceX技術創新理念，持續突破輕質化衛星、一箭多星、重載火箭、火箭回收等技術，構建我國衛星互聯網自主可控的技術發展體系。二是緊抓新基建建設機遇，開展空天地一體化、面向2030網絡及6G等領域重大項目的軍民合作、國民合作。例如，阿里巴巴未來3年將投入2000億元用于衛星互聯網等新基建領域，在技術、業務及商業模式創新合作等方面開展可行性研究。三是在政策允許的前提下，通過技術轉讓、購買商業服務合同等方式，鼓勵和支持民用領域開發創新型商業航天產品和服務用于軍事航天。四是加大國家和地方軍民融合發展基金在商業航天創新領域的支持力度，持續鼓勵天使投資、創業投資等融資方式，拓展企業及項目資金渠道。

打造完備的衛星互聯網供應鏈體系。一是開展全球衛星互聯網供應鏈梳理，針對衛星制造、衛星發射、運營服務和地面設備制造等環節，對相關企業的技術路線、運營模式進行評估。二是開展我國衛星互聯網國產供應鏈領域專項課題研究，通過對比全球供應鏈，分析國產供應鏈存在的問題和風險點，針對重點環節和相關企業提前研究、制定方案。三是統籌軍地資源，推動企業打造供需對接、資源整合的供應鏈協同平臺，建立全產業鏈供應商名錄，增強產業上下游合作能力。四是學習SpaceX等優秀企業對產業鏈的掌控能力，借鑒我國現有汽車、電腦、手機等成熟行業的量產與供應鏈體系模式，打造我國衛星互聯網規模化供應鏈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