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由我

徐牧心

梅耶·馬斯克

當地時間2020年5月30日，隨著一聲“Go！SpaceX！”的大吼，承載著兩名宇航員的SpaceX獵鷹9號運載火箭成功發射升空。在將宇航員成功送入軌道后，SpaceX的CEO埃隆·馬斯克并沒有表現出過多的喜悅，并表示接下來的首要任務是加快研究星艦飛船——他始終記得，把人送上天，只是他“多行星生存計劃”的一小步而已。

梅耶·馬斯克第一時間在推特上祝賀，并表示：“誰能想到會有這樣一天？反正我早就知道了。”她就是“硅谷鋼鐵俠”馬斯克的媽媽。馬斯克總說自己的成功得益于母親的培養和她特立獨行的品行。

梅耶，這位62歲時全裸出鏡為《時代》拍攝照片的超級模特，將自己的一生寫成了自傳《人生由我》。

72歲的超模

72歲的梅耶身材苗條，一頭銀發，口紅艷麗，嘴角上揚，只有眼角的皺紋能暴露她的真實年齡。

50多歲的時候，梅耶參加了一次美容廣告的選角，導演贊嘆道：“你真的太美了。”梅耶便笑著回復：“嗯，這不是我能來到這里的前提嗎？”

沒想到這開玩笑的一句話使大家都沉默了，后來梅耶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人們只是期待一個美女說出一句“謝謝你”而已。

美貌或許是一個模特的畢生修養。15歲時，梅耶第一次參加模特比賽，那時人們就告訴她，一個模特的職業生涯通常到18歲就會結束。

梅耶至今記得那個下午——那個從前她認為愚蠢的下午，卻在冥冥之中改變了她的一生。在后臺，工作人員在分發號碼。“我不想第一個走秀。”那個應該第一個出場的女孩說道。“那我來吧。”梅耶說。在那場比賽中，梅耶獲得了冠軍，從而被一家經紀公司看上，開啟了自己的模特事業。彼時梅耶不會想到，這段本應在青春年少時結束的事業，竟然在她年過七旬之后還在煥發光芒。

不過，梅耶至今都不理解，為什么在美國每個人都在談論美貌。在她從小生活的南非，聰明有趣要比外貌更有價值。她打電話向自己的姐姐抱怨，告訴她不停談論美貌的美國人有多么荒謬。

“每個人都擁有許多不同的特質。我希望我的墓志銘上寫著‘她很有趣，而不是‘她很漂亮。”梅耶說。

1972 年，梅耶和1歲的埃隆

1956 年，梅耶全家到卡拉哈里沙漠旅行，左三為梅耶

“沒有什么是馬斯克家的人做不到的！”

梅耶1948年出生于加拿大，父母都是飛行員。在加拿大的時候，人們認為他們全家都是瘋子，因為父母會帶著孩子們，開著自己的飛機四處旅行。

他們周游了60多個國家。他們的飛機既沒有GPS，也沒有無線電，靠的就是指南針和地圖。有時他們甚至因為當地沒有機場，被迫降落在運動場或街道上。

梅耶兩歲時，父母決定移民南非，他們把飛機和車打包寄走，然后帶著4個孩子上了一艘貨船。兩個月后，他們終于到達南非。

梅耶的父親有時會帶著全家人去沙漠中旅行，去尋找失落之城，即使這旅途中危險重重。一趟穿越沙漠的旅行通常會持續3個星期，于是梅耶的父母就把食物、水和汽油以及孩子們塞進車里。

有一次，他們的飲用水里不小心混入了汽油，別無選擇，一家人只得先喝下這種“汽油水”，然后盡快去找干凈的水源。所有人都表現得很淡定。“我的確學到了一點：舒適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在物資匱乏的情況下你也可以活得很好。”梅耶在自傳中寫道。

梅耶回想起來，認為父親那種沉穩的態度給全家人帶來了安心的感覺，就像他們的家庭格言那樣，“冒險而審慎地生活”。

不過，年輕時匆忙的婚姻讓梅耶進入了人生中的低谷時期，她的丈夫動不動就實施家暴，而且很喜歡貶低她的自尊與價值。于是31歲——在南非通過離婚法條的那一年，梅耶成功離婚。她帶著3個孩子離開家，舍棄了很多財產，只為了遠離那個可怕的丈夫。

回想剛開啟“單親媽媽副本”的那段時間，梅耶覺得，最大的困難是貧窮。

于是，梅耶開始創業，利用營養師執照開辦診所。盡管孩子們不太能見到媽媽，但梅耶從不為此感到后悔。她表示，與其沒有工作，只是陪伴孩子，并把那種抱怨的情緒傳遞給他們，不如讓他們看到一個堅強的母親在為全家奮斗。

梅耶從不檢查孩子們的家庭作業，她認為那是他們自己的責任。事實也證明這并未給他們的成長帶來壞處，相反，隨著年齡的增長，每個孩子都愿意獨立為未來承擔責任。“我們沒有必要對孩子們過度保護，這只會造成他們與現實、與責任脫節。”梅耶表示。

梅耶與兒子埃隆

埃隆12歲那年，獲得了人生的第一臺電腦——在1983年，電腦還是極其新奇的事物。讓人驚訝的是，埃隆很快就學會了使用電腦，并且用代碼寫了一個名為Blastar的游戲。

梅耶讓埃隆把這個游戲的源碼投稿給電腦雜志，雜志社隨后寄給他500美元作為報酬。梅耶不認為雜志社知道這位游戲創作者只有12歲，她當時也不知道埃隆能在這條路上走多遠。

但是回想起來，梅耶寫道：“他們在12歲時所熱愛的事物都是那樣意義非凡。”二兒子金博爾在12歲時表現出對烹飪的濃厚興趣，如今他在美國開了一家餐廳。

幾年后，17歲的埃隆想去加拿大，于是梅耶就給了他一筆生活費——對埃隆而言，北美顯然更加適合他去發展對電腦的興趣。埃隆拿著錢，獨自去投奔加拿大的親戚。小女兒托斯卡也十分支持這個想法。

那時，梅耶在南非的事業正蒸蒸日上，但15歲的托斯卡也迫不及待地想要搬去加拿大：“如果我們現在不搬家，我就自己先去加拿大。”

沒辦法，梅耶只得去加拿大尋找可以讓自己繼續開展營養學事業的機會。而3周后，當她返回南非時，卻發現托斯卡已經把家里的房子和車全部變賣了。梅耶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文件上簽字，然后迅速搬到加拿大去。

很多人都問梅耶，為什么不為這件事情生女兒的氣？梅耶認為，搬家這件事是決定好了的，而托斯卡所做的不過是加快這一進程而已。“盡管我在南非的事業正處于巔峰，但既然孩子們已經預見到他們在美洲的未來，那么我就可以把加拿大當作一個新的出發點。”

這樣的自信或許來自傳奇家庭的養成，不過梅耶認為，即使你天生自信，在現實生活中，信心仍可能一次次被擊垮，再被重建。“最好的情況是，我們狀態低迷的時間能夠隨著年齡增長而逐漸縮短。到了七十幾歲，你可能會以為我不再那么自信，但其實我此時的信心更勝以往，因為我不再擔心被拒絕或被侮辱。”

梅耶的父親常說：“沒有什么是霍爾德曼家的人做不到的！”現在梅耶要說的是：“沒有什么是馬斯克家的人做不到的！”

2019年，梅耶和托斯卡（左一）、埃隆、金博爾（右一）

“要么死得安然，要么活得燦爛”

從31歲單身至今，梅耶一直過著獨立的生活——婚姻對她而言已經是40年前的事情了。人們曾經對她說：“愛情往往會在你不再期待它的時候出現。”但梅耶發現，盡管自己在人生的大部分時間里都對感情抱有期待，卻至今也沒有遇到真愛。她嘗試過，可是沒有找到一個能讓她過得比單身時更好的人。

梅耶覺得，自己生命中的每一個10年都比上一個10年更精彩。她想起自己的母親——在母親61歲那年，與她十分恩愛的父親因為飛機事故去世，梅耶本以為母親會因此一蹶不振，但她錯了。60多歲的母親開始周游南非，學習木雕與繪畫。如今母親已經離世，但她的作品還是會定期出現在茨瓦內的展會上。

梅耶的母親90多歲時，她們一起去參加阿爾伯塔省一個小鎮上的“夕陽茶會”，這是一次老年人的聚會。現場的氣氛令人難受，因為在座的人都在不停地抱怨，于是梅耶和母親趕緊逃開了。梅耶問母親：“他們這樣怨天尤人，是因為年齡大了嗎？”母親說：“不，他們從年輕時起就這樣了。”

梅耶表示：“我不會過多思考死亡，因此我并不恐懼它。利用營養得當的飲食，我覺得我可以活到98歲——就是我母親去世的年紀。活著的時候我享受每一天，當死亡降臨時我就沒有遺憾地離開。”

她的兒子埃隆·馬斯克秉持著同樣的生活態度，就像他那句著名的話：“要么死得安然，要么活得燦爛。”

（竹 實摘自《看天下》2020年第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