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首位航母女舵手徐玲：我和大海有個約會

文/朝陽

她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遼寧艦首位女舵手徐玲，她經過印度洋風浪鍛煉，在遙遠的亞丁灣執行任務期間經考核達標，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女水兵，身上的每一道傷痕都見證了她的榮光。徐玲說：“作為一名人民海軍，能夠在波濤中摸爬滾打是種榮譽。更加勤奮、更能吃苦是成為優秀操舵員的必經之路。”談起自己的軍旅生涯，徐玲臉上洋溢著自豪的光彩。

應征入伍找到未來“航行”方向

徐玲，1988年出生于江蘇淮安盱眙縣王店鄉，父母均為亦農亦漁的普通老百姓。上小學二年級時，徐玲在電視上看到中國體育健兒在國際賽場上奪冠，激動地對媽媽說：“我長大了也要當運動員。”媽媽高興地說：“好啊！人小志氣大，媽媽支持你。”四年級時，徐玲被業余體校選為田徑運動員，此后直到初中畢業，在全校舉辦的中學生體育比賽中，她多次拿到冠軍或亞軍。

2001年，中考時，徐玲想報考南京體育學院。爸爸不贊成，覺得練體育強身健體還可以但“不能當飯吃”，女兒成績不錯，還是上高中考大學比較穩妥。這時，媽媽又站到了徐玲這一邊，她說：“孩子考學就像行船，如果選擇她不愿意的學科，就像逆風行船，很難到達理想的彼岸。而讓她放飛自己的理想，順風前進，則一定事半功倍。”在媽媽的堅持下，爸爸讓了步，當年9月，徐玲考入南京體育學院。

徐玲駕駛過的遼寧艦

2005年底，徐玲即將從南京體育學院畢業時，海軍前來招兵。按照爸爸的計劃，女兒回到家鄉當體育老師是不錯的選擇，但徐玲想到部隊闖闖，她一時拿不定主意，再次征求媽媽的意見。媽媽說：“孩子，你的人生之路剛開始，不要被壇壇罐罐絆住了腳，想怎么做都可以試試。”就這樣，她應征入伍，成為中國人民解放軍海軍某部的一名大學生士兵。

過關斬將在驚濤駭浪中航行

2008年11月，徐玲被上級領導告知，為了參加國慶60周年閱兵式，部隊將組建三軍女兵方隊，要在她們中間選擇優秀士兵參加，這也是三軍女兵方隊首次在國慶大閱兵上亮相。徐玲很激動，當即便報了名。憑借過硬的心理素質和實力，她一路過關斬將，在數以萬計的女兵中脫穎而出，和另外10名女兵代表海軍部隊進行正式訓練。

徐玲（中）和戰友在“和平方舟”號醫療船上

閱兵式結束后不久，中國人民海軍在全國各高等院校和海軍部隊招女水兵，一心想著登艦的徐玲毫不猶豫地報名。經過層層嚴格選拔，她成為我國海軍首批女性水兵的一員，隨即接受了為期半年的船藝、損管、體能、防核生化、戰場救護等艦艇科目學習。

水兵執行任務是不分男女的，男兵能做的事女兵也必須會，徐玲想挑戰自己，所以在出海訓練中選擇了操舵手這個崗位。操舵手，即船只的“駕駛員”，自古行船，操舵手都是男性。媽媽得知后鼓勵徐玲：“奇跡都是由人創造的，你只管操舵航行，媽媽做你的船長！”

然而在訓練過程中，她最先感受到的卻是可怕。徐玲入伍前在南京體育學院讀的是自行車專業，擅長騎行越野，從來沒有碰過水。訓練時，首先就要學游泳。班長把繩子系在她的腰上，推她下水。徐玲在水里掙扎，大口喝水，喝飽了，班長再把她拉上來。“我把水吐了，班長又把我推下去。人有求生的本能，幾個來回我就會游泳了。”與學習游泳同樣可怕的還有抗眩暈訓練。她站進一個大鐵輪里，手腳均綁在輪子邊上，班長轉動輪軸讓鐵輪轉起來，“就像馬戲團的表演”。第一次轉了2圈，徐玲感到天旋地轉，從輪子上下來，雙腿跪地，“五臟六腑都要爆炸了”，她咬著牙堅持了下來，逐漸增加圈數，10圈、20圈……最后能連續轉10分鐘。

徐玲（左）在駕駛遼寧艦

等到上了船，徐玲才發現，抗眩暈訓練和實戰是兩碼事。在鐵輪里是一個方向轉，出海后是上下左右360度晃，“我的心猛地上去，再下來，像坐過山車。”她吃米飯，被船晃幾下就吐出來，但還要硬著頭皮吃下去。晚上睡覺，船身遇到海浪撞擊，熟睡的她常被海浪“踢”下床，身體狠狠撞上對面床的欄桿……終于，經過一番努力學習和刻苦訓練，她取得了軍艦操舵手資格。

2010年8月底，徐玲被安排駕駛“和平方舟”，這是世界上第一艘超萬噸大型專業醫療船，亦是首次赴國外執行巡診及醫療服務任務，它將經臺灣海峽、西沙海域、南沙海域、馬六甲海峽、印度洋、阿拉伯海等，抵達亞丁灣海域，主要為吉布提、肯尼亞、坦桑尼亞、塞舌爾和孟加拉國等5國民眾開展醫療救護工作。

經過16天5300海里的航行，“和平方舟”到達預定海域，期間，徐玲歷經狂風巨浪的考驗，還與海盜有過正面交鋒。進入阿拉伯海后，艦船遇到了熱帶低氣壓團，當時海上風力達到了8級，陣風9級，掀起了高達5米多的巨浪，白色的浪花不時打過船頭，直撲駕駛室。在狂風大浪中持續2天多的航行，徐玲兩次獨立值更，穩穩地操縱著手中的舵輪，沒有出現任何差錯。

當艦船行至亞丁灣海域時，醫護人員正在給坦桑尼亞的幾十名白內障患者做手術，忽然警報聲響起，不遠處幾條海盜船正包抄過來。由于“和平方舟”上沒有武裝力量，大家只能一邊向我國的護衛艦和附近船只呼救，一邊與海盜周旋，盡量阻止他們靠近，為護衛艦趕來爭取時間。這時，徐玲既要駕駛艦船跟海盜船周旋，還必須保持它的絕對平穩，就怕小小的一點晃動影響到精細的眼部手術。徐玲表現得異常沉著冷靜，在海面上與海盜船周旋了20多分鐘，硬是讓他們無法靠近“和平方舟”。不久，我國護衛艦派出的直升機趕到，海盜們見無機可乘，才駕船逃跑。

徐玲和戰友們圓滿地完成了任務，也正因為參與執行這次任務，徐玲成為我國首位駕駛超萬噸位船只，在公海上航行的女性。

刻苦訓練成為我國首位航母女舵手

由于表現優秀，徐玲回國后，被選為我國第一艘航空母艦“遼寧艦”的首批服役女兵。遼寧艦是比“和平方舟”更大的艦船，僅排水量就達6萬多噸，全艦房間有3000多個。第一次看到遼寧艦，徐玲就已經躍躍欲試，在遼寧艦上進行了大半年的航母專業知識訓練后，徐玲終于成為一名合格的航母女操舵手，也是我國首位“航母女司機”。

徐玲參加航母專業知識訓練

2013年11月27日，按照年度訓練計劃，遼寧艦首次穿越臺灣海峽前往南海某海域訓練，當天中午，正是徐玲在崗。遼寧艦及其伴隨艦“沈陽艦”，導彈驅逐艦“石家莊艦”，導彈護衛艦“煙臺艦”和“濰坊艦”組成一個戰斗編隊進入臺灣海峽。臺灣當局頓時高度緊張起來，派出預警機和戰斗機監視警戒。很快，美國和日本的兩條“測量船”也在后面跟蹤遼寧艦。

遼寧艦的雷達很快就發現并鎖定了目標，艦上警鈴大作，艦長命令全艦進入一級戰備。一級戰備是部隊的最高警備狀態，意味著所有的人和武器裝備全部處于臨戰狀態，隨時準備攻擊和防衛。艦隊隨即排列成戰斗隊形，全體戰斗員就位，雷達快速旋轉，導彈艙蓋打開，艦載戰斗機掛彈升上甲板……

這時，艦長來到駕駛艙對徐玲說：“臺灣海峽是中國的海峽，我們的航母編隊經過自己的海峽天經地義！量他們也不敢有任何實質性的挑釁和冒犯動作！”接到命令，徐玲沉著駕駛，嚴格按照既定的線路勻速前進，一往直前。正如艦長判斷的那樣，臺灣方面的飛機以及美國和日本的測量船見遼寧艦的雷達已經鎖定了自己，便退到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只通過雷達監視。20多個小時后，艦隊順利通過臺灣海峽，繼續往南海駛去，可沒想到，駕駛航母穿越臺灣海峽對徐玲來說，是第一次也成了最后一次。

任務結束后，徐玲就病倒了，經過檢查和治療后，醫生說她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在條件艱苦的艦上工作，建議她轉業，于是，2013年年底徐玲退伍了。遼寧艦上的3年生活，留給了徐玲太多回憶，也在她身上留下了一個特別的“勛章”。在遼寧艦上，艙室隔斷的龍骨架高出地面有25厘米左右，當遇到緊急任務時，徐玲來回跑動經常磕到上面，小腿上因此留下了疤痕，“這些叫航母印！”徐玲很自豪。

徐玲給孩子們講航海故事

徐玲展示腿上的航母印

退伍后，徐玲選擇了在盱眙縣地方海事處工作，“這里雖然沒有海，但有淮河，總能讓我想起大海。”每天清晨，徐玲一到海事處，要先到淮河邊看看船、看看水，才進辦公室。退伍已有7年，徐玲每天都會留意海軍船艦的新聞。令她欣慰的是，中國海軍從淺藍到深藍，如今已走向了全世界。“淺藍就是內陸海，深藍是外海，比如印度洋、大西洋。當兵時了解到中國海域的歷史，知道中國的海上權益一度遭到侵害。現在，我們發展壯大，爭取了屬于自己的權益。我們的艦艇走向了全世界，而大海承載著民族、國家的歷史，因而對我有更深厚的意義。”也因對水域的理解，如今天天與淮河為伴的徐玲，對地方工作有了新的體會，“看似處理小流域的日常瑣事好像‘家長里短’，但事無大小，都是國家建設的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