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導向對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研究
——基于戰略柔性的中介效應分析

陳鑫強，沈頌東

（吉林大學商學院，吉林 長春 130012）

一、引言

伴隨著新工業革命浪潮的來襲，新技術、新市場、新業態、新動能紛紛涌現，不斷地沖擊著傳統工業時代的企業競爭范式，以重塑企業價值邏輯為核心的商業模式創新突破了企業固有的組織邊界和產業理論的界限，成為學者關注的焦點。同時，隨著經濟轉型的進一步推進，各個行業正面臨著新一輪的洗牌，現代商業環境變得愈加動蕩和復雜，客戶的需求愈加個性化，企業間的競爭也愈加激烈，這些變化給企業帶來了新的機遇也帶來了新的挑戰，商業模式創新作為一種全新的創新范式，已成為現代企業應對挑戰的關鍵舉措。盡管有些企業能通過對自身資源的有效利用實現商業模式的創新，但更多的企業仍掙扎于轉型的邊沿。因此，探索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因素對學術界和實踐管理領域均具有重要的意義。

對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因素的研究較多集中于資源基礎觀、企業網絡理論、動態能力理論等方面，但隨著近年來全球創業熱潮的興起和國內“大眾創業、萬眾創新”創新驅動發展戰略的實施，越來越多的學者開始從戰略創業的角度探討其對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郭海等(2014)認為商業模式創新是企業將創業機會轉化成績效的有效路徑；云樂鑫等(2017)以技術型創業企業為研究對象，通過案例研究的方式歸納了網絡結構、網絡行為、學習方式和商業模式內容創新間的邏輯關系；閆帥等(2019)聚焦于資源約束情境，認為具有創業導向的企業能夠從戰略層面整合商業生態網絡資源，從而實現商業模式的創新；黃昊等(2019)基于增材制造企業的多案例研究，認為不同的創業導向與商業模式存在匹配關系。多數學者認為商業模式創新能夠為企業的發展帶來良性的結果，但創業型企業如何高效地開展商業模式創新活動，現有文獻缺乏深入的探討。本文立足于戰略創業理論，并結合資源基礎理論與動態能力理論作為研究的理論支撐和解釋，在此過程中引入戰略柔性這一關鍵變量，形成“創業導向·戰略柔性·商業模式創新”的基本研究框架。基于王鐵男(2010)的觀點，戰略柔性包含了資源柔性和協調柔性兩個維度，二者間存在著較大的差異，因此本研究將目光集中于戰略柔性在創業導向與商業模式創新間的中介效應，并進一步分析兩維度在中介效應存在的差異性，以期為商業模式創新的理論拓展和企業實踐提供有益借鑒。

二、文獻梳理及研究假設

1. 概念界定

（1） 創業導向

學術界對創業導向的研究源于戰略管理領域，起初并未有一個明確的定義，Miller 于1983 創造性地提出創業導向這一概念，認為創業型的企業會主動尋求新機會、偏好于風險嘗試和主動進入新的領域。Covin and Slevin(1989)將創業導向描述為企業為了應對不同的環境因素而采取的一種戰略姿態(Strategic Postures)，Slater and Narver(2000)將創業導向視為一種組織文化，與公司員工的日?；顒用芮邢嚓P，是保持企業競爭優勢的重要來源。

關于創業導向維度的劃分，學術界亦存在較大的爭議。Miller(1983)并將其劃分為創新性(Innovativeness)、先動性(Proactive)和冒險性(Risk-taking)三個維度。在此基礎之上，Lumpkin and Dess(1996)引入了積極競爭性(Competitive Aggressiveness)和自主性(Autonomy)兩大要素，并對五個維度進行了詳細的解釋，認為創業導向的五個維度是相互依存的一個整體。對此，Kreiser 等人(2002)提出了截然不同的觀點，他們認為創業導向各維度是相互獨立的，以往測量方式會忽視創業導向不同維度的作用。盡管現有研究對創業導向的劃分尚未有一個統一的認識，但多數學者都認同創業導向具有創新性、冒險性和先動性三個核心特征。綜合以上文獻，本研究采用Miller、Covin等的三維度劃分方式，并將其看作一個整體集合，認為創業導向是貫穿于企業決策和運營過程中所采取的創新、率先行動、敢于承擔風險的一種企業層面的精神。

（2） 商業模式創新

現代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和產業生態的不斷演化使企業賴以生存的外部環境日趨動蕩，原有的商業模式難以滿足企業的競爭需求，不斷創新商業模式成為企業應對外部環境變化和形成獨特競爭優勢的關鍵。伴隨著商業模式的不斷創新，有關商業模式創新的研究也成為近年來學術界討論的焦點。通過對相關文獻的梳理，對于商業模式創新內涵的解釋可以歸結為幾個方面：“戰略運營說”認為商業模式創新本質上是一種戰略性的變革(Schlegelmilch et al.，2003)，企業根據商業環境的變動不斷地調整戰略規劃(Giesen et al，2007)，通過對新機會的識別和開發，重構經營管理模式，顛覆原有的商業規則(Cucculelli&Bettinelli，2015)，實現企業盈利，促進企業成長?！皟r值維度說”認為商業模式創新的核心在于組織如何獲取、創造和傳遞價值(Chesbrough，2007；Johnson et al，2008；Osterwalder&Pigneur，2010；Roome&Louche，2016)，他們認為，商業模式創新是企業提出新的價值主張，改變既有的業務邏輯，為企業股東、客戶等利益相關者獲取和創造新價值的方法?！皹嫵梢卣f”認為商業模式創新是組織內部各個要素的不同組合和他們之間的相互作用所產生的結果(Mitchell &Coles，2003)，包括營銷模式、客戶服務模式、資源獲取方式、創收方式在內的各項業務活動，任一環節的變動都有助于企業實現商業模式創新(Ouden，2012)。綜合上述研究成果，本文將商業模式創新定義為企業為了應對外部環境，調整或顛覆既有商業模式的內容及結構，重構企業價值邏輯的系統性變革活動。

（3） 戰略柔性

“柔性”的概念源于經濟學領域，是針對經營周期問題而誕生的一種應對策略。關于戰略柔性的早期研究借鑒了經濟學中的“柔性”概念并結合了“突變管理”的思想，認為戰略柔性是企業在應對意料之外的內外部環境變動時的快速響應能力(Ansoff，1965)。隨著研究的深入發展，眾多學者通過資源基礎理論、權變管理理論、動態能力理論等給予戰略柔性更全面的闡釋，戰略柔性被認為是組織識別內外部環境變化，并根據這些變化運用組織資源，通過調整和重置組織資源以獲取或維持競爭優勢的能力(Johnson et al，2003)。Sanchez(1995)進一步區分了資源柔性和協調柔性，資源柔性反映了組織資源本身所具備的屬性，具體包括資源的使用范圍、轉換時間和成本等，而協調柔性則體現了組織合理配置資源的能力。

2. 研究假設

（1） 創業導向與商業模式創新

創業導向本質上是企業追求創新、敢于冒險、先于競爭對手行動的一種價值取向，創業導向會激發企業的創新意向，促使企業實施更多的創新行為。而商業模式創新則體現為對企業原有價值邏輯的顛覆和新價值邏輯的構建，具有創業導向的企業會更積極地關注原有商業模式的不合理之處，謀求創新以確保競爭優勢。關于兩者間的關系也能從現有文獻中一窺端倪，Lumpkin&Dess(2001)認為創業導向促使企業更加關注新業務的構建，新產品的引入和新方法的嘗試，且偏好更高的風險傾向的項目。Slater&Narver(1995)指出以創業為導向的企業具有前瞻性，善于捕捉新的市場機會，洞察顧客的新需求，不僅能夠開發出超前的產品，而且能夠先于競爭者商業化新產品。田慶鋒等人(2018)也強調創業導向能夠催生企業對新知識和新模式的學習熱情，從而投入更多資源用于企業新舊知識的更替，為企業實現商業模式創新奠定基礎。

由于以往文獻對兩者間直接關系的研究較少，因此需要從創業導向的特征入手，進一步分析其對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創業導向的創新性特征反映了企業追求新機會的價值取向，這種價值取向有利于在企業內部營造創新氛圍，培養企業員工的創新思維，質疑固有的商業模式，改進和更新現有市場和企業中存在的事物，促使企業發起新的試驗、開發新的產品及服務、研發新技術、優化流程等創新活動的開展(Cho&Pucik，2005)；商業模式的變動意味著對企業原有價值主張的改變，因此要改進或徹底放棄原本行之有效的經營方式，由于外部環境的不確定性，這種改變總是伴隨著高風險。具有冒險性特征的企業為了獲得超額的回報，通常會更傾向于高風險的創新項目，為商業模式的變動給予更多的支持；由于市場環境的動態性和復雜性，市場上的機會總是稍縱即逝的，創業導向的先動性特征促使企業采取激進的態度去開發潛在的機會(Covin &Slevin，1989)，具有先動性特征的企業會更加關注市場未來的需求，先于競爭對手甚至超越當前的顧客需求進行商業模式的變革以獲取競爭優勢。綜上分析，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

H1：創業導向對商業模式創新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

（2） 創業導向與戰略柔性

戰略創業理論強調了創業導向在企業戰略層面的指導意義，認為創業導向體現為企業應對不確定環境時的有效戰略取向，特別是當企業進入某一新業務領域時，創業導向決定著企業決策的選擇和實務的開展(Lumpkin&Dess，1996)。從資源柔性的角度看，相較于非創業導向型企業，創業導向型企業更傾向通過不斷地學習和調整來構建靈活的資源系統（裴云龍等，2013）。一方面，創業導向型企業樂于追求新奇以滿足市場不斷變化的需求，這會促使企業不斷調整和改造舊有資源，并積極獲取和吸收新資源。另一方面，創業導向型企業更傾向于充當市場中的領導者而非追隨者，這迫使企業更加積極主動地尋求新機會，由于資源的有限性與稀缺性，企業將擴展現有資源的適用范圍，盡可能挖掘現有資源的潛力，并通過對資源反復使用促進企業資源的柔性化程度的提升。從協調柔性的角度看，由于外部環境的不確定性和競爭性，企業的決策總是伴隨著風險，創業導向型企業敢于承擔風險的特征將加快企業的決策速度，并通過反復的實踐糾正認識的偏差，快速尋找到資源的合理定位以應對多變的環境。因此明確的創業導向不僅可以幫助企業擴寬資源的用途，而且有助于企業高效合理地配置資源。綜上分析，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

H2a：創業導向對資源柔性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

H2b：創業導向對協調柔性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

（3） 戰略柔性與商業模式創新

商業模式創新意味著企業要對原有的商業模式進行改造，在此過程中企業內部的組織結構、經營模式等方面的組織慣性將嚴重制約創新活動的展開。戰略柔性作為企業獲取競爭優勢的一種關鍵能力，具有靈活、快速響應的特點，有助于企業打破組織慣性的束縛，實現商業模式創新。資源基礎觀認為資源是企業進行一系列創新活動的關鍵因素，但企業掌握的資源總是有限的，資源柔性作為戰略柔性的一個關鍵維度，企業在該方面的提升有助于擴展企業資源的使用范圍，弱化資源專用性帶來的影響。同時資源柔性的增強也可以降低資源轉換的成本和難度，提高企業的創新效率。資源的多寡制約著企業創新行為的開展，而利用資源的能力同樣也是影響企業創新活動不可或缺的因素。協調柔性作為與資源柔性互補的另一維度決定著企業配置資源的效率，能夠幫助企業快速識別內外部環境的變化，準確定位企業資源的用途，從而合理配置企業資源。另有研究表明，企業協調柔性能力的提升，不僅可以實現現有資源的高效利用，還可以增強企業開發新資源的能力。同時，資源柔性與協調柔性的共同作用有助于組織內部創新氛圍的營造，培育企業對外部新知識的獲取和吸收能力（韓晨，2017）。因此可見，戰略柔性有助于破除企業組織慣性，克服資源剛性，為企業開展商業模式創新活動提供輔助保障。綜上分析，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設：

H3a：資源柔性對商業模式創新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

H3b：協調柔性對商業模式創新有著顯著的正向影響。

（4） 戰略柔性的中介作用

基于理性行為理論，個體的態度決定著其行為意愿，而行為意愿又影響行為的實施和結果(Ajzen&Fishbein，1977)。創業導向顯然屬于態度范疇，它對企業開展創新活動有著指導性的意義，但要實現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的目標需要高效的資源配置能力作為支撐，戰略柔性兩維度可以識別企業內外部環境的變化，準確定位資源，通過對現有資源的重組和對新資源的開發使企業資源得到充分有效的利用，從而承接企業從“態度”到實現商業模式創新這一“結果”的中間過程。綜合上述分析，并將假設2 與假設3 聯系起來，認為創業導向戰略能夠促進企業商業模式創新，并通過戰略柔性的良好發揮進一步對企業商業模式創新產生積極影響。基于此，提出如下假設：

H4a：在創業導向影響商業模式創新的過程中，資源柔性發揮著中介作用；

H4b：在創業導向影響商業模式創新的過程中，協調柔性發揮著中介作用。

基于上文的理論分析和假設推演，文章構建了創業導向、戰略柔性、商業模式創新三者間相互作用的理論模型。如圖1 所示：

圖1 本研究的理論模型

三、研究設計

1. 樣本與數據收集

本次問卷調研歷經三個階段：第一階段，通過對創業導向、戰略柔性和商業模式創新的相關文獻進行回顧與歸納，選取當中被頻繁使用的成熟量表形成初步問卷；第二階段，選擇7 名企業高管對問卷進行小規模測試，并邀請多名企業管理專業的博士和教授對問卷設計進行評議，根據企業高管的反饋結果和專家的意見對問卷題項的內容和表述進行適當調整，形成正式問卷；第三階段，采用面對面訪談、網上發放在線問卷等多種方式對浙江、福建、廣東三地的實體企業展開全面調研?？紤]到企業高管對企業戰略層面的發展會有更全面的了解，因此本次問卷的填答對象均為企業經理及以上級別的高層管理人員。從問卷發放到數據篩選完成歷時三個多月，總共發放問卷250 份，回收207 份，剔除部分無效問卷，最終得到有效問卷171 份，問卷有效回收率為68.4%。樣本基本特征的統計數據詳見表1。

表1 樣本特征統計

2. 變量選取與測量

本研究所有的量表均來自國內外較為成熟的量表，并根據國內情境對個別題項進行適當的修正與刪減，以確保研究的有效性和可靠性。除問卷的背景信息之外，其他問卷題項均采用李克特五點量表進行計分，其中“1”為非常不同意，“3”為中立，“5”為非常同意。

（1） 自變量

創業導向的量表參考Covin&Slevin 的研究，該量表包含6 個題項。主要題項為“公司高度重視研發、技術領先和創新”、“在與競爭對手打交道時，公司總是率先采取行動，之后競爭對手再跟進效仿”、“公司傾向于高風險高回報的項目”等。

（2） 因變量

商業模式創新的測量借鑒了Pedersen 等在2016 年開發的量表，該量表包含了9 個題項，分別對應了商業模式創新的九大要素：產品開發、市場識別、資源獲取、核心流程、戰略伙伴、客戶關系、銷售渠道、成本結構和創收方式。如“公司專注于開發新的產品和/或服務”、“公司專注于識別和服務新的市場及客戶”、“公司專注于與新的戰略商業伙伴（供應商、分銷商、最終用戶等） 建立關系”等。

（3） 中介變量

戰略柔性采用了Sanchez 開發的量表，盧艷秋等對其進行了修正。根據Sanchez 的研究成果，戰略柔性可分為資源柔性和協調柔性兩個維度，“資源從一種用途轉變到另一種用途的成本和難度較小”等3 個題項用于度量資源柔性，“公司能夠清晰地明確現有資源的使用范圍”、“公司總是能夠合理配置資源以應對多變的環境”等5 個題項用于度量協調柔性。

（4） 控制變量

大量的研究表明，企業的基本特征可能會影響組織資源基礎，進而影響企業的決策和行為模式，因此本研究選取企業規模、成立年限、組織性質和行業類型作為控制變量。本研究采用企業員工人數衡量企業規模的大小，并將其劃分為五個類別：50 人以下、51～100 人、101～500 人、501～1000 人、1001 人以上；將企業成立年限劃分為5 個類別：3 年以內、3-5 年、6-10 年、11-15 年、15 年以上；考慮到本研究的樣本來源于不同類型的企業和行業，故將企業組織性質和細分行業亦作為控制變量，以減少其對研究結果產生的影響。

3. 共同方法偏差的控制與檢驗

為了有效限制由測量工具、測量環境和調研對象帶來的同源性偏差，本研究在設計題項時，遵循言簡意賅的原則，以避免歧義產生，并在問卷發放過程中采用了打亂題項、匿名填寫、鼓勵同一企業中的多人同時完成一份問卷等手段。此外，本研究在數據分析之前，采用SPSS24.0 進行Harman 單因素檢驗(Podsakoff&Organ，1986)，將所有23 個題項進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利用主成分分析法自動提取出4 個特征根大于1 的因子，累積方差解釋量達66.472%，且未旋轉前第一個因子解釋了所有題項38.751%的變異，小于50%的臨界值，表明本研究的共同方法偏差問題得到了較好的控制。

四、實證分析與結果

1. 信度及效度檢驗

（1） 信度檢驗

本研究采用Cronbach's α 系數作為判斷標準來測量量表的內部一致性。如表2 所示，創業導向、資源柔性、協調柔性、商業模式創新四個變量的Cronbach's α 均大于0.9，表明測量量表具有較好的信度。

（2） 效度檢驗

本研究從內容效度、結構效度、組合效度、區別效度四個方面綜合考量量表的效度。第一，對研究中四個變量的測量均使用國內外較為成熟的量表，并在發放問卷之前邀請專家討論對問卷整體設計進行合理的修改，并對個別容易產生語義偏差的題項進行調整以確保量表的內容效度。第二，采用AMOS24.0進行驗證性因子分析，得出如下擬合度指標：χ2/df=1.352，RMSEA=0.045，IFI=0.965，TLI=0.96，CFI=0.964，綜合看來各個指標均在建議值范圍之內，表明創業導向、戰略柔性、商業模式創新的模型適配良好。第三，從表2 中的因子分析輸出結果來看，各題項因子載荷均大于0.7，AVE 值均大于0.5，CR值均大于0.8，表明收斂效度和組合效度較好。第四，通過對比表3 中各變量間的相關性系數與AVE 平方根值，結果顯示每個量表的AVE 平方根值均大于各變量間的兩兩相關，表明各變量間具有良好的區別效度。

2. 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

相關分析是進行假設檢驗的前提條件，據此對本研究所涉及變量進行描述性統計與相關性分析。表3 顯示了研究中解釋變量與被解釋變量的兩兩皮爾森相關系數以及各變量的均值和標準差，結果表明變量間存在顯著的相關性，達到研究的預期，適合做進一步分析。

表2 量表因子載荷及信、效度檢驗

3. 假設檢驗

本研究采用層次回歸分析來檢驗模型中的直接效應與中介效應。先將商業模式創新設置為因變量，然后將控制變量（組織性質、成立年限、企業規模、細分行業）、自變量（創業導向）、中介變量（資源柔性及協調柔性） 依次帶入回歸模型進行分析，具體統計分析結果如表4 所示。

表3 相關系數矩陣及描述性統計量（N=171）

表4 層次回歸分析結果

模型1 檢驗了控制變量對商業模式創新的影響，結果顯示企業的成立年限和細分行業對商業模式創新具有顯著影響，模型2 在模型1 的基礎上加入了創業導向，結果顯示創業導向對商業模式創新具有顯著的正向影響(β=0.423，P<0.001)，假設1得到驗證。在模型7 與模型8 中，創業導向對資源柔性與能力柔性均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且相較于資源柔性，創業導向對協調柔性的促進作用更為明顯（β 值分別為0.302、0.314，P 值分別小于0.01 和0.001），因此，假設2a 與假設2b 成立。由模型3 和模型5 可知，資源柔性和協調柔性均能顯著正向影響商業模式創新，且協調柔性更能帶來企業商業模式創新水平的提升(β 值分別為0.331、0.382，P 值均小于0.001)，因此，假設3a與3b 成立。最后在模型2 的基礎上，引入資源柔性和協調柔性作為中介變量，得到模型4 與模型6，比較分析結果可知，創業導向的β 值由模型2 的0.423 下降到0.344 和0.327，表明在引入了中介變量之后，創業導向與商業模式創新的直接效應作用減弱，同時該作用效果仍在0.001 的水平上顯著，而資源柔性和協調柔性分別在創業導向和商業模式創新之間充當了部分中介作用。至此，本研究的所有假設均得到驗證。

另外，各個模型的F 值均顯著，表明回歸方程具有統計學意義，各個模型的最大VIF 值均小于2，表明模型不存在多重共線性問題。

4. 不同路徑下的中介效應檢驗

為檢驗和分析模型中的不同中介效應，本研究采用Hayes(2013)提出的Bootstrap 方法，利用SPSS 中的process 插件，在95%的置信區間下抽樣2000 次，結果如表5 所示，創業導向到商業模式創新的兩條中介路徑的置信區間均不包含0，表明資源柔性與協調柔性的中介效應同時存在。同時，資源柔性為中介的間接效果比例(0.412)小于協調柔性為中介的間接效果比例(0.588)，表明協調柔性的中介效果影響更大。

表5 多重中介效應檢驗結果

五、研究結論及啟示

本研究從戰略創業的視角出發，結合資源基礎觀和動態能力理論，構建了“創業導向—戰略柔性—商業模式創新”的理論框架，探索商業模式創新的前因和形成機制，并重點分析了戰略柔性不同維度的中介作用，通過對171 家中國企業的數據進行實證檢驗，得出如下結論及啟示：

第一，本研究證實了創業導向是影響商業模式創新的關鍵前因，創業導向戰略的實施能夠帶動企業商業模式創新水平的提升。因此培育以創業導向為主的戰略定位對企業具有重要的意義。在管理實踐中，能在競爭中勝出的企業通常都具有清晰的戰略導向，而創業導向強調創新性、先動性和冒險性，相較于傳統企業，創業導向型企業對外界環境的變化更為敏感，可以更迅速地捕捉到市場上的創新機會，進而大膽積極地對商業模式進行改造。

第二，戰略柔性的兩個維度：資源柔性與協調柔性對商業模式創新均有著顯著的促進作用。戰略柔性的水平提升關系著企業能否對自身掌握的有限資源進行清晰定位和有效利用，也關系著外部創新資源的開發與吸收，進而通過整合內外部資源來實現商業模式的創新。

第三，創業導向對資源柔性和協調柔性均存在顯著的正向影響，并且兩種柔性在創業導向與商業模式創新之間均起到部分中介作用。雖然創業導向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加助企業的創新傾向，但從實際操作的角度上講，對商業模式的創新還需借助戰略柔性能力的中介作用來實現。多數企業在進行商業模式變革時，往往面臨著資源限制和內部資源配置的沖突，創業導向能夠引導企業積極主動地挖掘新的資源和機會，通過資源柔性能力減少資源轉化的難度和時間，并利用協調柔性使企業內外部資源得到整合和最大化利用。由此可見，在資源匱乏的當下，戰略柔性能力的培育對企業而言是至關重要的。

第四，進一步研究發現，兩種柔性的中介作用具有一定差異性，協調柔性所發揮的中介作用大于資源柔性，這表明企業內部現有資源的有限性可能制約著資源柔性的發揮，而協調柔性不僅關注內部資源的整合，還注重外部新資源的開發，能夠在一定程度上幫助企業解決創新資源的約束問題。

此外，企業的成立年限與商業模式創新呈顯著的負相關，說明隨著企業年齡的增長不可避免地產生組織惰性、認知慣性、資源依賴慣性等一系列問題，這些問題導致企業難以“靈活”地實施商業模式創新行為。為了克服創新過程中的“惰性”問題，企業有必要構建柔性化的組織結構，適當裁撤職能重復的部門，優化內部運營的流程，提高管理效率，使企業克服路徑依賴，及時地感知和響應快速變化的外部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