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無法創造花草

李丹

11月底，紅葉季已過，天地間一片蕭條。本來想去寫生，群花卻已凋零。草叢里發現了紫金牛的紅色果實，我掏出相機剛想拍照，發現鏡頭里格外美。如果有黃色果實，那就更美了吧。冒出這個念頭，是畫者的惡習。為了讓構圖更加完美，我找來枯黃的蔓草，進行擺拍。結果鏡頭里的世界為之一變，和我的預想正好相反。是變好看了，但并不美。

那不過是人類刪減修改、刻意營造的虛假世界，而非自然之力。

即便是透過鏡頭看到的方圓不足一米的世界，也有自然的秩序。樹枝隨意伸展，藤蔓纏繞，枯葉、雜草重重疊疊，所有的一切都遵循著自然法則。我拿來的黃葉，不管怎么擺放，都無法融入那個世界。當我后悔地拿掉葉子，再去鏡頭里看時，那個美麗的世界已不復存在。

并不是有人的地方才叫世界。山中道旁，無人問津的小角落里，同樣彌漫著自然的氣息，展現著讓人瞠目結舌的世界。

倘若現在是晚秋，枯萎的野薊攜手細長的茅草葉，沐浴著秋日的陽光。定睛細看，一定能找到一兩只瓢蟲。如果運氣好的話，還會發現酷似草葉的螳螂，看到它一眼不眨，好像沉浸于冥想中的樣子。

此時此刻，物我兩忘。什么植物學小知識，畢加索、貝多芬的逸聞，此情此景下，顯得毫無意義。我有些恍惚，或許就像那只螳螂一樣，正在聆聽天界的聲音。

我決定不再愛花。愛，便要多管閑事。為了那些愛花人，花店整夜開著燈，讓菊花提前開放。為了那些愛昆蟲的人，砍倒大樹，大量采集蟲卵，導致物種滅絕。百貨商店還在售賣孵化的蝴蝶。現在早就沒有學校布置采集昆蟲的作業了，但有些笨蛋父母還是會買那些昆蟲回去。

聽說愛尾瀨的人，還特意開辟了自行車道。只有尾瀨的大自然中才有的珍稀野花，卻因為人類的愛滅絕了。最近，我還聽說有些行為不端的人去乘鞍岳采集高山植物，用車載回去。尾瀨也會吸引這些人蜂擁而至吧。

愛自然可以，但少管些野花吧。只要人類不加以危害，它們和昆蟲就可以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別忘了，不管人類有多偉大，哪怕可以登陸月球，也無法創造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