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
2020年是美國總統選舉年,至9月7日止,共和、民主兩黨均通過全國大會形式,確認了各自的總統提名候選人,并明確向全球展示了相應的競選綱領。爭取連任的現任共和黨總統特朗普,基本延續了民粹-美國例外-孤立主義的政策組合,以簡單直白的口號“為你而戰”引領,分11個板塊,推出包含“傳授美國例外主義”在內的50余項政綱;謀求擊敗現任總統入主白宮的民主黨總統參選人拜登,則不出意外高舉身份政治色彩顯著的旗幟,拿出了聚焦身份平等為核心特色之一的40余項競選議程。整體而言,雙方相加近百項競選議程,其實均未能夠真正提供可以實質性緩和乃至解決當前美國霸權困境的方案。
如今,美國霸權面臨的主要問題是相對以中國為代表的新興大國,美國難以在經濟體量等關鍵指標上,繼續維持其“冷戰后全球唯一超級大國”的戰略優勢。
簡而言之,當前美國霸權面臨的真實困境,其實極為諷刺地源于其冷戰結束以來的“成功”:1991年蘇聯和平解體之后,挾“戰勝蘇聯,贏得冷戰”勢頭的美西方,基于新自由主義思潮支撐的認知框架,通過在全球進行產業鏈布局的方式,消費了所謂的“冷戰紅利”,而由此導致的后果,就是美國本土制造業的空心化,繼而誘發了產業工人等傳統意義上的中產階層的集體塌陷。這種變化,在2007-2008年金融風暴的刺激下,借由當時美國政府通過直升機撒錢等救助方式,被顯著地放大了。金融寡頭,借由和極少數信息技術革命領軍企業的深度融合,在近30年時間里,實現了一輪空前規模的膨脹。

這兩種競選綱領,無法實質性地回應美國霸權的真實需要。
這種膨脹,伴隨著美西方主導的冷戰后第一波全球一體化進程。在這輪一體化的進程中,將傳統意義上的生產-交換-分配-消費進程推動到了全球。在此過程中創造的價值,經歷了兩次分配過程:第一次分配,是參與全球化生產進程的不同主體之間的分配,大致可以看作是全球化帶來的收益在國家之間的分配;第二次分配,是各國內部,資本和勞動之間的利益分配。根據2020年8月的相關報道,美國企業蘋果公司2020年前三季度的總收入達到2098億美元;從2020年2月開始至8月,蘋果公司持續回購自己的股票,全年回購的總價值達到了552億美元(占該公司今年前三個季度所產生的運營現金的90%);數據顯示,蘋果2020年前三個季度稀釋后的每股收益增長了15%左右;其中第三季度的每股收益增長了18%,為每股2.58美元。作為一家典型的深度參與全球化研發、生產、銷售的企業,蘋果公司生動地展現了從全球分工體系中獲取最多利潤的美國企業,是如何在美國國內分配其收益,同時也為全球化進程中,收益與成本在美西方國家內部的分配,提供了經典的案例。
從這一案例不難看出,美國2020年總統選舉,需要解決的問題,在某種意義上看,本質上是個分配的問題。但共和、民主兩黨均對此無能為力;共和黨通過黨綱開出的核心解決方案,就是進一步深度強化具有強烈孤立主義傾向的美國優先方案,繼而展現出將美國國內矛盾對外轉移至其設定的主要戰略對手的整體策略傾向。民主黨拿出的解決方案,則繼續自我強化身份政治的界定和認知,聚焦涵蓋廣闊領域的共同議題,但繼續本能地回避了直接面對民主黨偏好且能夠有效提供的全球化應對的務實服務。
可以預想的是,這兩種最輕程度上可界定為認知扭曲的競選綱領,無法實質性地回應美國霸權的真實需要,甚至可能因為持續推進這類措施,堅定信仰美國例外論,人們將可能因此有機會見證新階段的真正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