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銀娣
2020年6月4日,美國眾議院軍事委員會海上力量與兵力投送小組委員會召開“海軍未來兵力結構需求”聽證會。美海軍作戰部前部長蓋里·羅海德、美國會研究服務處海軍事務專家羅納德·奧茹科以及哈德遜研究所資深海軍分析師布萊恩·克拉克在聽證會上分別發表證詞,對美海軍未來兵力結構發展進行了評估和展望,勾畫了美海軍未來兵力結構藍圖。
2016年,美海軍開展大規模的“兵力結構評估”,確定到2035年建造一支由355艘作戰艦艇組成的艦隊,該目標被列入《2018財年國防授權法》成為國家政策。但近年來,形勢正在發生變化。
一是特朗普政府上臺以來,將中國列為首要對手,2017年版《國家安全戰略》和2018 年版《國防戰略》將美國國防建設的重心聚焦于與中俄的長期戰略競爭上,要求加大軍事力量尤其是海上兵力建設,以應對中國快速崛起的海軍實力。
二是一些新技術、新概念取得突破性進展,如無人艦艇、無人潛航器、無人機航母、分布式編隊、集群式作戰等等,這些新技術、新概念為美軍維持未來海上軍事優勢提供了更多選擇。為此,美海軍開展新一輪“兵力結構評估”,即“綜合海上兵力結構評估”。此次眾議院軍事委員會召開“海軍未來兵力結構需求”聽證會,也是為審議海軍兵力結構規劃做準備。
美海軍作戰部前部長蓋里·羅海德對未來海上兵力結構設計面臨的挑戰進行了分析,提出構建未來兵力結構的總體考慮。
未來海上兵力設計面臨一定困難。未來海上兵力結構發展面臨以下多個挑戰:準確預測競爭對手的地緣政治、地緣經濟和軍事意圖;評估全球海軍發展趨勢,制定應對措施,為未來海上作戰做好充分準備;對艦艇、飛機及重要作戰人員損失的考慮缺乏深入論證和認知;與支撐可行性作戰概念所需的特殊艦艇數量相比,在規劃中過分依賴艦艇的總數量;低估盟國海軍的規模等,這些都是被忽視的挑戰。此外,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使美海軍海上兵力發展更加復雜。
聽證會的三位主要發言人,從左至右依次為蓋里·羅海德、羅納德·奧茹科、布萊恩·克拉克
美海軍未來海上兵力的評估基于以下想定。對美海基威懾力量加大投資是必要的,將持續成為造艦業的首要任務,潛艇力量是美海軍的制勝法寶。美國將不愿向海外派遣大量地面部隊,但仍希望保持快速軍事響應能力,其他國家也越來越不希望美國在其主權領土上保持大規模軍事存在。中國和俄羅斯不斷加大投資,其反潛作戰能力更強。中國持續發展海上力量,擴大其海上活動范圍,這將使美國在西太平洋甚至是印度洋的海上活動更加復雜,中國臺灣地區成為軍事熱點的可能性也將增加。海上后勤是必不可少的,為來對海上運輸的依賴也不會減少。在近期及中期,美國盟國海上力量結構沒有顯著改進,海上后勤也不會加強以滿足美軍后勤需求。相對于對手的發展,美國對于諸如人工智能、自主性、高超聲速武器及防御系統等新技術的成熟和部署時間過于樂觀。
基于上述想定,構建現實的、可感知、可預測及持續的美國的海上兵力結構非常重要,應對美海軍海上兵力結構進行調整
對未來兵力結構的總體考慮。目前,美國國防預算面臨巨大壓力,新型冠狀病毒疫情使該壓力進一步增大,但美軍對可靠的海上力量的依賴持續存在,需要在以下幾方面進行調整。
對于水面部隊,應采取“高低混合”搭配戰略。西太地區需要高層級水面作戰力量;“高低混合”搭配則適合中東地區;大西洋地區需要先進的水下作戰能力,以監視俄羅斯潛艇并在必要時應對俄羅斯的潛艇作戰。
目前美海軍水面作戰人員和潛艇的數量不足,尤其已知的未來幾年潛艇數量的下降更令人擔憂。太平洋和大西洋的潛艇需求將加重美軍負擔。未來幾年,美海軍潛艇將在北極地區承受更大的壓力。應繼續貫徹“在一個特定地區部署一艘潛艇”的指導原則,否則將導致戰備水平下降、維護工作不到位、作戰能力降低。
后勤保障非常重要。應更加重視海上后勤力量發展,依靠海上補給線將戰爭消耗品、武器和燃料運送至作戰區域應占據更加重要的位置。
海上態勢感知、網絡以及指揮與控制系統在監視、有效對抗和擊敗海上對手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無人系統可很好地滿足這些需求,同時可從后方基地實施遠程部署。目前,美海軍在樣機試驗,以及無人概念及系統在艦隊的推廣應用方面進展異常緩慢,必須盡一切努力增加無人作戰平臺的數量并加快部署,希望給予無人系統項目更大的靈活性及風險承受能力。
需要雄厚的工業基礎以及具有技能、經驗豐富的勞動力來保障獲得上述能力。目前,美國的海軍工業基礎比較脆弱,必須提供充足的資金保障工業基礎建設,且需要提供穩定的發展環境。
美國會研究服務處海軍事務專家羅納德·奧茹科對美海軍正在進行的“綜合海上兵力結構評估”進行了分析,提出影響海上兵力結構調整的要素,并對美海軍未來艦隊兵力構成進行了探討。
美海軍新的海軍兵力規模目標將達到435艘。美海軍官員在2020年初發表聲明,“綜合海上兵力結構評估”將確定一個新的海軍兵力規模目標,即擁有約390艘有人艦艇和45艘無人及可選有人艦艇,艦艇規模達435艘。美海軍未來艦隊將采用更為分散的結構,包括減少大型艦艇的比例、增加小型艦艇的比例,以及建造大型無人水面艦及大型無人潛航器,艦隊結構的這種變化將實質性地改變海軍采購的艦艇類別及數量,艦隊兵力結構將發生代際變化。
影響美海軍未來兵力結構的因素。一是未來美海軍兵力結構需求受美軍在世界各處所承擔任務變化的影響。目前,特朗普政府時期的美軍在世界各處擔任的角色正發生歷史性改變,這大大影響了美國防務計劃、采辦項目等方面的政策,艦艇數量無法滿足海軍新的任務要求。
二是受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影響。新型冠狀病毒在全球范圍的爆發將使國際安全環境發生變化,潛在改變美國在世界秩序、國際制度、全球管理、美國全球領導地位。
三是中國的海軍現代化努力將對未來美海軍兵力結構產生影響。為應對中國海軍的現代化,建議2030年前,美海軍應:通過為美海軍艦艇全壽命及維修工作提供資金支持,提高現有艦艇的備戰能力;采購更多的飛機及導彈部署到現有艦艇上;對現有艦艇的雷達及其他作戰系統進行升級。
四是未來美海軍兵力結構的可支付性。國會預算辦公室對以往海軍30年造艦計劃的分析普遍表明,實施計劃的成本要高于海軍的估計成本。海軍代理部長莫德利2020年2月宣布,海軍將對其開支進行“嚴格”審查,目的是在未來5年將預算中的400億美元從用于較低優先級的任務轉變為實現和維持規模更大的艦隊。
新兵力結構評估下美海軍可能的艦隊兵力構成。新型水面艦艇兵力結構,按照海軍現有的水面艦艇結構,大型和小型水面艦艇的比例為2:1。
蓋里·羅海德對美國潛艇未來數量的下降表示擔憂
新型兩棲艦兵力結構,海軍陸戰隊希望擺脫38艘兩棲艦艇兵力目標以及陸戰隊遠征旅2.0升級計劃的限制,轉向一種新型兩棲艦艇組合。兩棲艦兵力不僅包括兩棲攻擊艦和兩棲船塢運輸艦,還應包括其他艦,如遠征海上基地艦和遠征快速運輸艦等E級艦、基于商用船體設計的艦船,以及無人水面艇等。在2021財年預算申請中,美海軍已申請資金用于一種新的中型兩棲艦的概念評估與設計,該型艦將能夠支持分散部署、靈活機動和重復輪換,可支持由艦到岸的兩棲作戰。
新型航母/空中兵力結構,美海軍正考慮采用較小型或非核動力航母,彌補當前大甲板核動力航母的不足。小型航母即所謂的“閃電航母”,是一種通用型兩棲攻擊艦,裝備由F-35B型聯合攻擊戰斗機組成的艦載機聯隊。小型航母的另一個選擇是,其航空部隊將主要或全部由無人機組成。海軍近年來正穩步推進無人機航母的研究。
未來新型作戰后勤兵力結構,更分散的艦隊結構將增加作戰后勤保障艦數量,包括油船、彈藥船、干貨船和軍需補給艦,以及支援海上作戰的海軍作戰支援艦,通過“更小型、更快捷和多任務運輸”能力,增強當前的作戰后勤兵力。
未來新型水下兵力結構,除攻擊型核潛艇和海底傳感器外,還可能包括新的超大型無人潛航器,它可看作是一種無人潛艇。
哈德遜研究所布萊恩·克拉克建議,美海軍在2045年應維持473艘有人艦艇、112艘中型無人水面艦、40艘超大型無人潛航器的艦隊規模,并對每種艦型的主要變化進行了描述。
新冠疫情給美海軍艦隊的管理帶來了巨大挑戰
未來美海軍的兵力規劃將以“決策中心戰”為基礎
以“決策中心戰”為基礎設計未來海軍兵力。過去,美海軍兵力結構設計建立在3種需求之上:一是從底層官兵逐級向上匯集的軍事需求;二是通過對作戰規劃進行設想-建模-仿真所確定的軍事需求;三是作戰指揮官通過日常作戰訓練提出的軍事需求。這種兵力結構設計模式已不適應未來的戰略環境,中俄等國部署越來越多的先進傳感器、無人機、低噪聲潛艇、反艦導彈、水雷等武器系統,并發展新的作戰樣式和能力,對美海軍造成嚴峻挑戰。要想在未來與中俄等國的地區沖突中取得優勢,美海軍作戰樣式、兵力結構都必須由以“信息為中心作戰”向“決策為中心作戰”轉變。
“決策中心戰”的制勝機理是,利用數量更多、機動能力更強的作戰平臺在更廣闊海域內的機動,使敵方難以判別作戰意圖,難以確定打擊重心和防御方向,從而陷入“決策困境”。為實施“決策中心戰”,美海軍未來應重點發展多平臺分布式攻擊能力、單平臺防御防護能力、單個部隊平臺的多樣性。
2045年建設并維持625艘艦艇規模。克拉克建議,美海軍應提高其分布式作戰能力、攻擊及防御能力,并減少成本,以支持海上機動作戰概念。
一是繼續建造福特級航母并逐步替換現有航母,到2045年維持10艘航母的規模;二是維持77艘大型水面艦艇的規模,包括退役老舊的導彈巡洋艦,建造新型的導彈護衛艦,減少新導彈驅逐艦的采購;三是建造輕型護衛艦代替海軍目前計劃的大型無人水面艦,輕型護衛艦攜帶攻擊性導彈,能執行海上保安和其他任務;四是繼續生產弗吉尼亞級攻擊型核潛艇,并使其具備發射導彈、部署無人潛航器的能力,到2045年維持61艘的規模;五是重新規劃水陸兩棲艦隊,通用兩棲攻擊艦和多用途兩棲攻擊艦將主要運載海軍F-35B,兩棲船塢登陸艦和兩棲船塢運輸艦將用于非戰斗人員疏散、人道主義援助和災難響應;六是建設以小型油船、大型綜合后勤油艇、軍需補給艦、醫療、拖曳及救援船為主的后勤和支援艦艇。
美海軍從2019年開展“綜合海上兵力結構評估”,目標是確定2045年海軍兵力結構。美海軍原計劃2020年春季公布該方案,但由于美海軍內部就未來重點發展大型艦艇還是小型艦艇,是否重點向無人艦艇傾斜等方面還存在分歧,以及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所帶來的環境變化及經濟可承受等方面原因,目前尚未公布評估結果,“綜合海上兵力結構評估”報告何時發布尚未可知。
盡管最終評估報告仍未公布,但艦隊持續擴大已成定局,未來的艦隊將規模更大、更加分散、更加靈活。此外,上述3份證詞均明確無人作戰艦艇在美海軍未來兵力結構中的重要作用,未來美海軍將擁有規模龐大、種類多樣、功能完備的大中型無人平臺,平時對關鍵海域實施抵近偵察、懾阻潛在威脅,戰時實施火力打擊,提升體系抗毀傷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