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中國古代燈具技術的進步,夜生活的成本也漸漸低了下來。宋代城市的夜生活也就有了載入史冊的熱鬧:瓦舍里的話本、相撲等娛樂活動徹夜不休,連宋仁宗都跑來做“熱心觀眾”。
現代人下班了,會做什么呢?吃燒烤、唱歌、喝酒……夜生活可謂豐富多彩。還有很多專門晚上營業的店鋪,一直到凌晨都還是燈火通明。那在沒有電的古代,古人們是否就是吃完晚飯就上床睡覺?他們有夜生活嗎?
“每一瓦隴中皆置蓮燈一座”
在中國古代史上,“過夜生活”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除了歷代的宵禁政策外,一個直接的困難是,晚上“點個亮、照個明”相當費錢。
在秦漢至隋唐年間,古代的照明燈具是以銅燈、瓷燈為主,諸如長信宮燈,而燈油則是動物脂肪燃料,價格相當不菲,所以長期以來都是貴族富豪們的專享。
隨著燈具技術的進步,夜生活的成本也漸漸降低。唐宋年間,瓷燈等燈具工藝精進,出現了價格親民且性價比高的“省油燈”——夾瓷燈。明清年間,各種類型價位的金屬燈、玻璃燈琳瑯滿目。“點個亮”已不再是難事。所以也正是從唐代中期起,中國古代城市的夜生活逐漸豐富起來。“橋市通宵酒客行”成了許多大城市夜晚的常態。
隨著宵禁縮短,宋代城市的夜生活更有載入史冊的熱鬧。《東京夢華錄》中形容說,每到黃昏時,汴京城的大小店鋪就開始“上下相照”,甚至街面上“每一瓦隴中皆置蓮燈一座”。瓦舍里的話本、相撲等娛樂活動徹夜不休,連宋仁宗都跑來做“熱心觀眾”。州橋夜市上的各類小吃,一直營業到三更時,馬行街夜市“車馬闐擁,不可駐足”。酒樓里的歌舞表演美輪美奐,“夜深燈火上樊樓”成了汴京青年的最愛。
到了明清年間,不僅是大城市,許多普通市鎮的夜生活也變得豐富無比。比如明代浙江桐鄉縣的青鎮,“夜必飲酒”,相當熱鬧。明朝邊境的薊鎮宣府等要地,明初時都還是經濟冷清的軍事要塞,但明朝中期,薊鎮就有“賽西湖”之類的娛樂場所。
康熙年間,出使中國的荷蘭使團清楚記錄了當時山東臨清的夜生活。作為當時運河沿線的重鎮,臨清以富庶繁華著稱。每天晚上,當地的客棧茶館都通宵營業,戲曲彈唱演出熱鬧非凡,客人們“只需要付六七文日本錢”。此情此景,也叫這些荷蘭人感慨“真是不可思議”。
“東山夜宴酒成河,銀燭熒煌照綺羅”
雖然從唐宋至明清,夜生活越發普遍,但對于普通平民來說,夜生活卻依然難得。明代《嘉興府部》記載:弘治中興年間,浙江嘉興農民每年從正月開始忙碌,松土、追肥、打谷等勞作每個月都極重,每天早晚兩頓都是米粥,中午才吃得上米飯。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全年都要為溫飽忙碌,又哪有什么夜生活?
古代夜生活最出名的就是社戲。社戲,又稱賽社,是古代農民民間每年的祭祀活動,到明清時期,在一些經濟發達的地區,也有了更豐富的花樣。比如明代南方的“迎神賽社”,老老少少都要動員,扮成戲臺上的各種人物“裝神像”“扮雜技”,晝夜十分熱鬧。山東臨清的“迎春社火”,除了請來戲班子外,男女老幼也要出來表演,扮演“童子扮觀音”等民間故事,從白天到晚上“滿街人山人海”。紹興農村每到正月十五夜,就要請戲班來演劇,通常要演三天三夜,每天都要花費數萬錢……這些狂歡熱鬧,濃縮了古代不少民俗,也記錄了古代農民的艱辛——辛勞一年,等的就是這一刻的歡樂。
明末歐洲傳教士利瑪竇曾記載,明末的士大夫們,幾乎每天都有宴會,“東山夜宴酒成河,銀燭熒煌照綺羅”。每一場宴會要么在華麗的宅院里,要么就是在宮殿般的船舶上,宴會上的每一件金銀酒器都很名貴,食物更是豐富可口,除了豪飲,還有“泛舟取樂”。這類宴會通常都是通宵,“開支全部由公家支付”。
對比明王朝各地持續不斷的災荒、越發深重的危機,甚至邊境士兵們因為饑餓“僵而仆者且紛紛見告”的慘狀,或許這“火熱”的夜生活就為繁華明朝的衰敗過程做了最好的詮釋。多少嘆息都在這群士大夫的杯中酒里。
如果要問“古代沒有電,人們都干什么?”值得警鐘長鳴的,大概就是利瑪竇筆下的這些事了。
(《國家人文歷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