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一湛
老斐剛來我們班的時候,可謂是驚艷四座。
眉是濃烈的,很少有女孩子的眉可以同她的一樣英挺,像立在風里的竹石。但面目卻柔得像朵婉約的芙蓉花,是在矛盾中誕生的一種美。
歷史老師既愛《瑯琊榜》,也愛《甄嬛傳》,閑暇之余若覺得天朗氣清,心情舒暢,甚至還會給人看個面相,扯幾句詩詞應景。
那天我和老斐剛打完羽毛球就急匆匆地和一幫姑娘搶操場邊僅有的兩個秋千,半路被散步的歷史老師攔截。別的她說了啥我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那句“不是逢人苦譽君,亦狂亦俠亦溫文” 。算是從老師口中吐出的極高的贊譽了,旁的同學那兒我也聽過來幾句,甚至還有點兒打油詩的味道,都不如這句來得震我人心。
有陣子我在乎成績在乎得過了頭,一天到晚繃緊著個身子奮戰夜讀。一周下來便覺得兩肋酸痛,連下巴都透著一股子青紫的痛感。老斐便頂著個俏生生的臉,敷了熱乎的毛巾給我貼上,連帶著還用毛巾幫我擦濕漉漉的頭發,搞得我差點兒小鹿亂撞。
我自小就不是個漂亮的娃,小時候黑炭一個,長大了也沒長開,旁人夸起我時總說這個女孩子機靈可愛,大腦門兒有智慧。我覺得這倒挺好的,至少我不用因為每天收到情書而煩惱。老斐宿舍的一個盒子里,層層疊疊堆著的,好比我一周內要完成的所有試卷。
但凡是個校園,里頭不都有個表白墻嘛,老斐的大名就在上頭天天掛著,像買了包年的熱搜,熱度直逼我班班草阿吹。說起吹哥,我又想叨叨兩句,他倆走的那簡直不是一個路子;后者是只開屏的孔雀,自帶招搖體質;前者低調慣了,硬是憑著張秋風攬月的臉和淡漠的性子走出我等心中的一條大道——明珠啊,就是裹在灰里也不會蒙塵。
這陣子也不知道她咋想的,號稱要用走路代替公交上學、放學,以親歷低碳環保的整個過程。我這個內心躁動的人,竟也硬生生地用一雙短腿向她證明了一下我倆友誼的堅不可摧。第二天起床時我一個鯉魚打滾……差點兒沒直接跪到地上,蔫兒著腦袋挺著個腿肚子。友誼啥的,還是命重要哇……
夏天剛到的時候我倆約出去,在東錢湖繞圈騎行,日頭是大的但不烈,是閃著蜜糖一樣的顏色。老斐騎在我前邊,一身褲裝是女孩子獨有的靚色。很多青春其實在一個轉頭的時間里就呼呼地過去了,很多時間像右手邊的湖水一樣流了就沒了。時光不會給你定格在某個永恒的時刻,它庇護你也庇護萬千人,就像美酒總是第一口最留香,海吃海喝就會忘了美食究竟是個咋樣的味道。
來年秋風起,約莫又是一場離別,祝我的女孩我的男孩,都前程似錦。
逢兇化吉,遇難成祥。
編輯/王語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