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夏
疫情的原因,今年在家的時間尤其長。剛開始被困在家吃吃喝喝自我感覺還比較好,可是隨著頑疾漸愈,人群騷動,我就感覺不太自在了。
小區解封的第一天,我就只身一人去了超市,閑逛是目的,買菜只是順便的事。超市的阿姨一把拉過我推銷特價酸奶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作為一個深度社交恐懼癥患者,最怕的就是被人拉著推銷了,因為不會說話,不懂拒絕,常常是推銷什么就買了什么。阿姨說酸奶什么口味都有,現在是特價,正好可以多買幾瓶,還說酸奶促消化,疫情正好在家不運動,吃得多可以多喝一點兒。我忙點頭附和,心里卻巴不得她拽著我的手會突然抽筋,這樣我就可以溜之大吉。
從超市出來后,除去幾件生活用品,我買了一大袋子酸奶,不怪推銷的阿姨,怪我自己。踏上公交車后,剛想松一口氣,身后就被人拍了一巴掌。我回頭,是同住一個小區的王阿姨。我笑了笑,就當作是打招呼了。以防更多的交流,我急忙轉過了頭,拿出了耳機,只是,耳機還沒來得及戴上,王阿姨已經一個大跨步坐到了我旁邊。有一瞬間,我聽到自己在心里說:“完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王阿姨開始和我嘮起了家常,從疫情在家聊到超市促銷,從孩子補習班聊到丈夫漲工資,王阿姨說得聲情并茂,我在一旁像一個落水的小雞一般萎蔫,只在關鍵時候嘿嘿傻笑或是點頭回應。眼看著公交車已經走過了兩站,王阿姨看我興致不大,終于不再繼續說下去,我一顆懸著的心終于要落地了。只是我沒想到,王阿姨會拿出自己的手機熱情地邀請我和她一起看電視劇,我面色僵硬地同意了,同時還附和著她“這個女人特別壞”等一類的評價,王阿姨看得很興奮,而我卻感覺時間過得無比漫長,內心像是已經長滿了藤蔓一般。
眼看著馬上就要到了下車的站點,王阿姨終于收起了手機。車在小區門前的公交站牌處停下,我和王阿姨相伴下車,往回走的路上,在和王阿姨的談話中,我不斷給自己打氣:“馬上到家了,馬上到家了,再堅持一下。”
等到了樓道處,我正盤算著怎么和王阿姨道別,王阿姨竟然先我一步開口了:“小葉啊,你是不是回家也沒事啊,阿姨給你說說我兒子的事,你幫阿姨分析分析。”一瞬間,五雷轟頂般,我覺得世界都要崩塌了。多一秒交流的時間,我覺得自己就多一分不自在。
到了中午,我終于回到了家,順便還在王阿姨的請求下,加了她的微信,前腳剛邁進屋子,手機里王阿姨的語音就發了過來:“小葉啊,剛才沒說到的阿姨和你在微信上聊啊!”我一個腳步沒站穩,差點兒栽過去。
跟陌生人聊天會緊張,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大街上碰到認識的人會故意繞開,繞不開的時候會假裝玩手機沒看到;家里的親戚來串門臨走前那句“再見”在嘴里醞釀了半天最后還是說不出口;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只想一個人毫無壓力地舒舒服服地待著——這就是擁有高度社交恐懼的我的病癥,真的不是我裝高冷,不認親,而是我見到人會緊張,會害怕,會不知道說什么。
以前不是有個問題說“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你一個人了你會怎么樣”,要是這個問題讓我來回答的話,我可能會無比開心,因為到了那時我就可以毫無壓力地抬頭,無憂無慮地出門。孤不孤單我不知道,但一定很自在,到了那時社交恐懼癥應該也就不藥而愈了。
編輯/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