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樹

彭飛

沙河村張德旺老人虔誠尊拜這村頭一棵大柳樹。

每當逢年過節，德旺老人必帶上香燭供品來到大柳樹下祭拜一番。開始村里人只是好奇觀望，慢慢的，終于有人看出一絲玄機——

張德旺是沙河村有史以來第一個活過百歲的老人。他膝下兒孫有在城里上班的，有經商發財的，都是能光耀門庭之人。張德旺福祿壽齊，羨煞鄉鄰！

難道這棵柳樹真附有神靈？有人帶著疑問請教了一位據說有半仙之體的“真人”。經過一番占卜作法，“真人”口吐真言：大柳樹曾得觀音大士玉凈瓶水滋沐，如今已修成神位！

原來如此！恍然大悟的村民們不免又豎眼橫鼻：樹是村里的樹，神是村里的神，憑什么只保佑你張德旺一家！

一時間，神樹周圍香火繚繞，村民們爭相拜樹，求財、祈福、保平安，神樹終于成了大家共有的神。但漸漸的，拜樹拜出了別味：讀書的不好好讀書，考前拜樹;做生意的無心做生意，一心拜樹想發大財……

這天，人們像往常一樣拜著神樹，誰也沒注意到德旺老人提著一把斧頭來到樹下。等人們發現時他已掄起斧頭朝樹上砍去，大家慌忙阻攔，同時氣憤地指責于他。

“在當年那個能餓死人的年代，村里人全靠樹皮樹葉充饑才挨了過來，當時樹便是保我們活命的恩人。這棵大柳樹又是唯一存活到如今的一棵，所以我將它敬若神明。”德旺老人嘆著氣閉上眼睛，仿佛陷入久遠的回憶。

“既然這樣，你為什么又要砍它？”

“我敬它是由于當年它救了村里人，我砍它是因為如今它要害了村里人！”德旺老人再次憤憤掄起斧頭……

選自《上海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