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師（外三首）

作者簡介：趙汗青（1991.7-），碩士研究生，南京傳媒學院講師，研究方向：戲劇影視文學。

老師的靜默是一座遠古的石像

帽檐是他的皮膚，文字是全部餐具

他站在那兒，如同苦行僧遺失的

一根刺穿云層的肋骨

晚歸的仰慕，雨滴般砸碎石像底座

迷途的誤解，也壘得和著作一樣厚

詩歌——

悄然潑灑在失眠者枕上的謠言

也是他苦心撰刻在水面的謎語

臟話——

從口腔越獄失敗后

被押解進他小說的胃袋

當所有難捱的夜晚全都埋在一起

老師猛地將我推進他筆尖的河流

河流哀嘆的巨響，夯實我的呼吸

手心冒汗時，我常想老師會怎么做

他會怎樣用纏滿繃帶的雙手

為罪惡割斷偽善的咽喉

我也曾背叛過他，拿刻刀

私自探測仇人頸椎的溫度

冒死伸出嬰兒的臂膀

攀爬他漫步過的山河

悔過，令我從淤泥中淘洗善惡

他愿等待，等待火在墨里復活

石像

是因為愛，才甘愿被刻滿怒吼

正如——

人一旦學會了悲憫

他同時學會了孤獨

孤塔往事

孤塔

是扎進泥里的針筒

將悔過注射進村莊

欲念的針頭

已斷在滿臉褶皺的經文里

難道拔出后，炊煙就會忘了疼嗎？

難道念珠的禱告中就沒有謊言嗎？

難道雨停后，村莊的笑臉就能愈合嗎？

塔旁的水洼，如今什么都說不清

遠處看去

塔是老人嘴里最后一顆

搖搖晃晃的牙

慈悲也衰老得什么都咽不下

從塔里向外瘋長的野草

是拼命伸出，想要講述歷史的舌頭

嚼碎寺廟的火光已坍塌

信徒悔過的目光已坍塌

塔是寺廟死前最后一次勃起

小酒

夜是小酒

情意

是酒精的紅木錘

敲打雙頰的淤青

你把這淤青風干成粉末

灑進夜里

扶我躺進陌生人的酣眠

下沉

往事

在井中

下

沉

緩緩

吐出的氣泡

是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