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祝福》的英譯看英漢形合和意合的差異

施嫻靖

摘? 要：語言是思維的載體，中西方人存在著不同的思維模式，這一差異必定會體現在語言方面。形合和意合是英漢語的主要差異。本文試圖通過魯迅的《祝福》漢英對照文本進行對比研究，通過具體實例來分析論證英語重形合，漢語重意合的這一特點。

關鍵詞：形合;意合;《祝福》

[中圖分類號]：H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7-0-02

一、引言

中西方人生活在不同區域，有著不同的哲學觀和思維模式。英漢語言的差異必然是顯著的。當代美國著名翻譯理論學家奈達在Translating Meaning一書中指出：就漢語和英語而言，也許在語言學上最重要的一個區別，就是形合和意合的對比[1]。

形合（hypotaxis）和意合（parataxis）是王力先生在《中國語法理論》一書中提出的概念。所謂形合，指句中的詞語或分句之間用語言形式（如關聯詞）連接起來，表達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而意合指的是詞語或分句之間不用語言形式手段連接，句中的語法意義和邏輯關系是通過詞語或分句的含義表達。[2]

漢民族哲學思維總體而言是綜合的，而不是以嚴謹的形式進行分析，所以在漢語中體現出“形散而神不散”的句子比比皆是。英譯漢轉換過程中我們可抓住中文意合的特征，根據語境盡量讓譯文體現濃郁中國味，讓讀者更容易理解文本。反之在漢譯英時，應盡量使用各種詞綴、詞形變化、指代詞以及表示各種關系的連接詞來體現句子的邏輯關系。

二、從《祝福》中英對照文本看形合和意合

《祝福》（The New-Year Sacrifice）[3]是魯迅先生的小說集《彷徨》中的經典代表作，楊憲益和戴乃迭合譯的《祝福》成功地展現了祥林嫂的悲劇人生，譯文行文流暢，精雕細琢，堪稱經典。本文將從《祝福》的中英對照本來看中文重意合，英文重形合這一特點。

1、連詞的使用

漢語句子結構一般按照時間和邏輯關系排列，語序固定，關系明確，不需要用那么多連接詞來表示相互關系[4]。所以在重意合的漢語中，特別是在一些文學作品中連詞往往是可用可不用的，因為過多使用連詞會削弱作品的美。但英語連詞比漢語多，通過連詞的連結，各個孤立的分句被連接起來，分句之間便有邏輯關系，體現出英語句子的形合特點。

原文：他們說她一路只是嚎，罵，抬到賀家墺，喉嚨已經全啞了，拉出轎來，兩個男人和她的小叔子使勁地擒住她也還拜不成天地。

譯文：They said she screamed and cursed all the way to Ho Glen，so that she was completely hoarse by the time they got there. When they dragged her out the chair，no matter how the two chair-bearers and her brother-in-law held her，they couldnt make her go through the ceremony.

在原文中句意的表達是按照邏輯事理的發展來加以鋪排的。這句話很長，整個句子用了多個動詞，整個句子呈現出來的是一個流水形圖式，這水流隨著作者的思緒而流淌。

在英文譯本中，譯者連續使用多個連詞。為防止句子拖沓冗長，分成兩個獨立的句子。連詞的使用將顆顆散落的珍珠穿串成一串，連接了祥林嫂在拼死抵抗時所做的動作。

2、分詞和從句的使用

“不少語法學家認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西方語言的句子是一種‘焦點視的語言。這可以從句子的形態變化清楚地反映出來”[4]。在英語中一個句子中如果出現了限定動詞以外的動詞，一般會以ing分詞或ed分詞或以從句形式來顯示其內在的邏輯關系。分句和從句的使用可以將零散的漢語句子實現并句。

原文：我獨坐在發出黃光的菜油燈下，想，這百無聊賴的祥林嫂，被人們棄在塵芥堆中的，看得厭倦了的陳舊的玩物，先前還將形骸露在塵芥里，從活得有趣的人們看來，恐怕要怪她何以還要存在。

譯文： Seated alone in the amber light of the vegetable-oil lamp I reflected that this wretched and forlorn woman，abandoned in the dust like a worn-out toy of which its owners have tired，had once left her own imprint in the dust，and those who enjoyed life must have wondered at her for wishing to live on.

原文按事理邏輯順序，逐步交代，層層鋪開，句子結構是線性的，造句心理是一種“散點式”。英語句子在表達復雜意思時會采用拆句方式翻譯或通過增加結構層次將之并為一整句，起到關鍵作用的是從句，分詞等連接手段。“seated”用作伴隨狀語，體現了與主句“I reflected that...”邏輯關系。“that”又被用來引導一個賓語從句。這使得句子各個成分層層搭架，將各個字句有機地結合起來了，表現出英文的形合特征。

3、介詞的運用

英語中的介詞是虛詞，也屬于一類重要的功能詞，能夠表達詞與詞之間的語法關系，是連接各個句子成份的粘合劑。介詞使用可使英語結構緊湊嚴密，將各個成分有機結合，構成一棵錯落有致的參天大樹。而漢語是一種重“靜態”的語言，篇章中動詞的使用很頻繁。“漢語中的介詞一般都是由動詞演變過來，數量遠不及英語”[4]。

原文：桌子放在堂中央，系上桌幃，她還記得照舊的去分配酒杯和筷子。

譯文：As soon as the table had been placed in the centre of the hall and a front curtain fastened around its legs，she started setting out the wine-cups and chopsticks in the way she still remembered.

原文是典型的“散點”視的漢語句子，而其譯文則是一個比較典型的英語句子。除了使用連詞以外，又使用了5個介詞，各自在句子中發揮不同的作用，將全句按著一定的邏輯順序串了起來，顯得井井有條，結構嚴謹。和原文比起來，充分體現了英漢之間的思維差異。

4、省略現象

漢語中有時需加強語勢而重復出現某個詞。漢語句子中頻頻出現省略主語的句子，省略賓語，或者省略代詞的句子。對讀者來說這些省略不會影響文章理解，往往通過上下文就能揣測省略部分。但很講究形式的英語句子中如沒有主語或賓語就不是合乎語法的句子了。

原文：煮熟之后，橫七豎八插些筷子在這類東西上，可就稱為“福禮”了，五更天陳列起來，并且點上香燭，恭請福神們來享用……

譯文：After the meat is cooked chopsticks are thrust into it at random，and when this “offering” is set out at dawn，incense and candles are lit and the God of Fortune is respectfully invited to come and partake of it…

原文省略了主語，可以推測出句子省略的主語是恭請福神們享用的一種食物。結合上下文看就可以看出省略的是“肉”，這絲毫不影響讀者理解。漢語只要能達意，句子形式和句法處于次要地位。但在英語譯文中，“meat”被還原過來了，使得句子符合語法規范，這顯然體現了英語重形合的特點。

原文：四叔踱出門外，也不見，直到河邊，才見平平正正的放在岸上，旁邊還有一株菜。

譯文：My uncle could not find it outside either，until he went right down to the river-side. Then he saw it set down fair and square on the bank，some vegetables beside it.

原文中，“也不見”后面的賓語被省略了，“才見”后面的賓語也被省略了，同樣也不影響達意。讀來朗朗上口，韻味十足，充分體現了作者想要表達的意境。英文中賓語不能像中文中那樣隨便省略。人﹑物﹑事在上文提到過后，緊接著再提到時一般用代詞省略，以此來避免文章的繁冗拖沓。這句文字的譯文中使用了代詞“it”來代替上文提到的“淘籮”。譯者翻譯過程中沒有因為語言習慣差異而露出生硬牽強的痕跡，譯文充分體現英語表達特點。

三、結束語

英語和漢語這兩種語言的句子結構中形合意合的差異很明顯，反映了各自深厚的文化內涵，體現了不同民族的審美情趣，折射出了中西不同的價值觀念，從文字中我們可以想象出中國人和西方人的差異。英語表達注重規范，講究形式，就如一幅油畫，著重細節描寫，重形似，漢語表達就似一幅水墨山水畫，有很多留白，比較含蓄，空靈，充分體現意合的特點。英漢雙語轉換時要把握英漢形合意合的差異，使譯文顯得原汁原味，更加傳神。

參考文獻：

[1]Nida， Eugene A. Translating Meaning [M].San Diamas California： English language Institute，1982.

[2]司顯柱，曾劍平，英譯漢教程[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6.

[3]魯迅著，楊憲益，戴乃迭譯，彷徨[M].北京：外文出版社，2000.

[4]陳定安，英漢比較與翻譯[M].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