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摘? 要：“好雪片片，不落別處”是佛教歷史上很有名的一個典故，指的是唐代龐居士見到漫天風雪以后的感嘆，同時夾雜著與其他人的論辯，其核心思想在于對當前形勢的把握。這種思想在今天依然具有豐富的內涵，本文結合禪宗繪畫進行分析，闡述“好雪片片，不落別處”的思想。同時注重分析傳統文化中“雪”擁有的豐富的意象與內涵。

關鍵詞：玉澗;禪宗;繪畫;研究

作者簡介：杜秀娟（1982.9-），女，漢，江蘇鹽城人，本科，助理講師，研究方向：語文教學。

[中圖分類號]：I2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20）-27-0-02

一、前言

“好雪片片，不落別處。”來自唐代著名禪宗弟子龐居士，根據記載，龐居士是藥山惟儼大師的徒弟。有一次，龐居士從藥山惟儼禪師處求法以后離去，一共有十多個禪客與他一起出門。當他們走出大門，發現外面正是漫天飛雪，整個天地都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之中，萬物都披上了一層厚厚的白雪。看到這幅景色，大家都很驚喜。龐居士心有所感，指著空中的飛雪說道：“好雪片片，不落別處。”這時送客中的一個禪客問道：“雪落在什么地方？”龐居士沒有對他則回復了一掌。

這個故事在禪宗經典中廣為流傳，也被后世文人墨客進行了多種解讀。龐居士的意思是，當天地被白雪籠罩，一片片美麗的雪花在眼前飄落，你正好碰上這難得的美景，就不要想其他的，專心觀賞這世界的風光吧。他說“好雪片片，不落別處。”就是強調眼前的雪，也就是說，自身所處的空間下了雪，而其他空間沒有雪，這種差異表明不是每時每刻每個地方都能看到美麗的雪，基于此，當我們偶然與雪相遇，就要珍惜眼前的雪景，去欣賞，去領悟。從這個故事延伸開來，龐居士的思想就是，生活中處處都有美，要善于去發現挖掘這種美。另一方面，他也指出，我們之所以看不到生活中的美，是因為在觀看這個世界的時候，是以一個理性的頭腦去算計去追逐，在生活中與很多事情較真，這種情況下，個人的心智很容易被蒙蔽，將自己的身心糾纏在世俗的利益和欲望之中，因此針對眼前的美景往往沒有感觸，無法感知生活中的美，這不是這個世界缺乏美，而是我們的雙眼被蒙蔽。

二、中國畫與“好雪片片，不落別處”的內涵關聯

2.1《雪溪圖》與“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雪溪圖》是摹寫自王維的一幅作品，因此這幅畫帶有很強的王維畫作的特征。畫作中，中段為溪流，溪流中有一艘漁舟，時節為冬天，因為畫面基本被白雪覆蓋，在小舟的棚面上已經儲存了一層厚厚的雪。在漁舟上，兩個打魚人正在忙著打漁;畫作還描繪了近處的小巧以及溪岸邊的屋舍和樹木;遠景則是一片起伏綿延的山崗以及山崗中間若隱若現的村落，所有這些景物都被覆蓋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花之下。近景山隅一角，道路橫斜。路邊有小橋、籬舍、村店、屋宇。路上有一人匆匆而行，還有一人趕著四頭豬，似乎正要過橋。畫面正中有一座臨溪房屋，可能是村頭店鋪。屋后有五六棵樹木，疏疏落落，十分荒寒。中景為溪流。平靜的水面上有一條篷船，有兩個人撐篙擺渡。遠景是對岸起伏的山坡，和幾間村舍掩影于茫茫雪色之中。整個畫面白雪皚皚，江村寒樹，野水孤舟，組成一片寂靜空曠的景象。畫上點綴了幾個人物活動氣息，雖然增添了幾許生活氣息，但更加襯托出大地的寧靜。

王維是唐朝有名的詩人，也是著名的畫家，他的畫作具有開創性意義和價值，被后世尊為“南宗鼻祖”。王維喜歡畫雪，他的畫作中很多都是關于雪的場景。從王維及其畫作可以看出，他是喜歡體味雪景的一個畫家。“好雪片片，不落別處。”當王維看到眼前的大雪的時候，他必定驚奇于這個世界的美麗，這種思想必然在他內心引起了巨大的漣漪，因此他使用自己的畫筆來描摹雪中的世界，通過這種方式傳遞自己對世界的看法。王維的畫作中體現的思想和美學意識，與“好雪片片，不落別處。”具有高度契合，都表現了對眼前美景的珍惜與熱愛，是一種思想的兩種不同表現方式。

2.2《雪圖》與“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巨然也是一位畫雪的高手，他的很多作品都以雪景為主題，其中很有名的就是《雪圖》。這幅畫畫的是深山雪霽以后的景色。本幅構圖大致可分為三景，主山雙峰屏立，雄巖峻險，表現出奇峰積雪靄靄幽深的北地景致，儼然具有北宋氣度，而兩側鋸齒狀的巖塊，看似突兀奇倨，但卻有增強畫作張力的視覺效果。中景樓閣隱現山石間，客旅行於山徑上，近景則畫河岸兩側，枯枝樹石。山石皴法及造型似從披麻、卷云皴而來，林木方面，松針尖挺，枯枝似郭熙蟹爪，但運筆布墨極具畫家個人的特質。筆法與巨然平淡天真的江南風格有別，可能是宋人宗法李成風格之作。

在《雪圖》中，有幾個旅人朝著雪后的深山走去，而山林中隱現的寺廟可能就是他們的目的地。因此這幅畫表現的不僅僅是雪后的景色，還有一種超出塵世、走向清凈世界的意味。結合作者僧人的身份，可以看出，這幅畫極具佛教意味。從巨然的眼中看出來，雪就是世界的表現方式，也就是佛經中所說的空，是達到無塵土的最終境界。巨然通過這幅畫表現出個人的佛教思想，這與“好雪片片，不落別處。”存在一定的相似處，同時也存在一定差異。

2.3《九峰雪霽圖》與“好雪片片，不落別處”

黃公望是元朝著名的畫家，他的作品中，很多以雪景為描繪對象。他的雪景畫作達到了很高的藝術水準。以黃公望代表作《九峰雪霽圖》為例。此畫的背景是用淡墨暈染成的天空，為全圖籠罩上了一層濃重、蒼涼的氣氛，十分壓抑。描寫遠處高嶺競立，層巖蜂起，山峰突兀直聳，有的像一把把寶劍直刺云霄，有的粗壯敦實像石柱擎天，有的孤立高聳，如春筍破土，均被皚皚白雪所覆蓋。近景中部山峰像一只巨頭怪獸，后面蜿蜒起伏的山嶺與遠山相連，山上一叢枯木凌風披雪，參差錯落，巖壑奇特幽深。山周圍環繞著一條溪流，用淡墨一抹而過，幾間鄉村民居房舍依山傍水坐落于山坳中，周圍叢林茂密。正是隆冬臘月，氣候嚴寒的山區景象。

在這幅畫作中，黃公望以其精湛的畫技為觀者展示了一幅高潔清遠的圖像，這與“好雪片片，不落別處。”中對現實美景的熱愛與捕捉高度契合，說明黃公望也是龐居士思想的繼承者，他在畫作中展現了個人對自然、雪景、山林的熱愛，也表現出作者個人追求隱士生活、追求個人思想清潔的志向，這與其畫作呈現出的內容保持一致。

三、“好雪片片，不落別處”中“雪”的分析

對于中國畫家來說，雪是一個至為豐富的體驗世界，一個能彰顯人的生命感受和情緒意志的對象。文征明說：“古之高人逸士，往往喜弄筆作山水以自娛，然多寫雪景，蓋欲假此以寄其歲寒明潔之意耳。”清惲南田說：“雪霽后寫得天寒木落，石齒出輪，以贈賞音，聊志我輩浩落堅潔耳。”這都點出了雪畫情感寄托的特征。白雪連綿，蕩盡污垢，在雪意闌珊中，使畫家不落凡俗，從而自保堅貞、自存高迥。畫雪反映了中國畫家的超越情懷。明王稚登贊趙大年《江干雪霽圖》有“皎然高映”之趣，有“人在冰壺玉鑒中”之感，即是就超越情懷而言的。雪為白，白為無，白雪提供了一片空無的世界。在這一世界中，畫家同于宇宙渾莽之中。王維《雪溪圖》就有天渾地莽、玄冥充塞氣象。霰雪紛其無垠，云霏霏兮承宇，云雪給我們創造了一個宇宙。

在中國畫家眼中，雪更是妙的，就是說雪中有妙意。他們常常將自己的哲思寄寓于雪中。我們注意到，對雪有偏愛的畫家多是僧人畫家，如巨然等;或是傾向于佛教尤其是禪宗情趣的畫家，如王維、關仝等。在禪宗中，雪意味著一種大智慧。有僧問：“什么是摩訶般若？”青聳禪師道：“雪落茫茫。”摩訶是大，般若是智慧。大智慧就是雪落茫茫。百丈懷海說：“雪山喻大涅。”大涅，即根本的超越。禪宗反對比喻象征，道不可比，但并非是絕對的。雪就是禪宗中一個很重要的喻象。在佛教中，有這樣的說法，說是釋迦牟尼在過去世曾到雪山修行，所以被稱為“雪山童子”。這樣的比喻，當然與清凈法身有關。傳禪宗中的牛頭法融開堂講《法華經》，講得素雪滿階，群花自落。茫茫的雪意是智慧的淵海，它沉穩、內斂、深邃、平和、空無。我想在以上所舉三幅畫中，似乎都體現了對這大智慧的追求，那空明、清凈的智慧世界，原是畫家心靈之法身。

四、小結

“好雪片片，不落別處。”的故事在禪宗經典中廣為流傳，也被后世文人墨客進行了多種解讀。龐居士的意思是，當天地被白雪籠罩，一片片美麗的雪花在眼前飄落，你正好碰上這難得的美景，就不要想其他的，專心觀賞這世界的風光吧。他說“好雪片片，不落別處。”就是強調眼前的雪，也就是說，自身所處的空間下了雪，而其他空間沒有雪，這種差異表明 不是每時每刻每個地方都能看到美麗的雪，基于此，當我們偶然與雪相遇，就要珍惜眼前的雪景，去欣賞，去領悟。

“好雪片片，不落別處”這一禪宗經典故事流傳至今，給當代讀者一種全新的思考方式的角度和啟發。龐居士說“好雪片片，不落別處”，強調的是對當前美景的把握，這種思想對后世產生了深遠影響。本文分析了著名傳統中國畫中的“雪”的意象，著重分析了《雪溪圖》、《雪圖》、《九峰雪霽圖》中的雪，以及這些繪畫中與“好雪片片，不落別處”思想契合的地方，為讀者揭示了禪宗思想與傳統繪畫之間的內在聯系。最后，本文重點分析了“雪”這個經常出現在傳統繪畫和禪宗故事中的意象，指出人們對“雪”的推崇從本質上來講是追求個人精神的高潔，也就是說，這是古典文人在世俗生活中抵御污濁外界污染的一種精神支柱。“雪”中的世界顯得高潔空靈，讓人有出世之感，這與古代文人追求的思想境界有暗合之處。基于此，在很多傳統繪畫和典故中，經常出現“雪”的意象。龐居士的“好雪片片，不落別處”是禪宗對雪的記錄，而中國繪畫中對于雪的描繪則是文人使用另一種方式來表現雪，但是兩者在思想上存在契合，都表現了古代文人對美好事物的追求以及對世俗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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