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商業綜合體的創新邏輯與發展趨勢

莫 少 軍

(中船第九設計研究院工程有限公司，上海 200090)

0 引言

改革開放以來，伴隨著對外開放的不斷深化和經濟的快速發展，商業建筑的形式也相應的經歷了幾個階段。在新時期，伴隨著電商的沖擊，線下的商業經歷了殘酷的清洗之后，逐步站穩腳跟，找到新的方向。所以，我們回顧歷史，看看當下，總結規律，并得出商業建筑未來的趨勢指導我們商業建筑的設計。

1 商業綜合體發展軌跡

商業綜合體自改革開放以來，經歷了幾個比較明顯的階段：市中心的百貨商場、近郊的購物中心(Shopping Mall)以及新型的商業綜合體形態。

新中國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到改革開放初期，大部分的城市經過積累，國內消費者的消費能力得到集中釋放。在市區核心，大部分城市都形成了商業聚集區，或規劃成廣場圍合、或形成步行街串聯。主要節點是以大大小小的百貨商場為主的，代表著質量與品質。尤其到了節假日，形成了人山人海擠商場的情形，但也滿足了那個時期的消費需求——購買質量有保障的商品。這時期主要代表有上海百聯的八佰伴、合肥百貨的合肥百貨大廈(如圖1所示)等；典型的大中庭布局，走道加格子鋪。這些企業也逐步成為了上市企業。

到20世紀90年代后，對外開放逐步深化。國外的先進的商超進入國內。一并帶入了郊區Shopping Mall形式。Shopping Mall是結合多種功能于一體，滿足一站式消費的特點。Shopping Mall的標準配置是主力店超市、餐飲、娛樂、零售小鋪。這時期消費者的需求是品質、環境、一站式消費。這一時期典型的代表五角場大潤發(如圖2所示)等。底層是餐飲零售，二層是超市。

進入21世紀之后，在Shopping Mall基礎上發展來的商業綜合體，逐步成為主流。商業綜合體提供了優質的商品，專業的服務，良好的空間場所，完整的消費功能等。并且商業綜合體的體量巨大，能夠提供更加完整的商業服務，創新的商業業態。商業綜合體主要特征是：1)功能復雜，綜合了商業、辦公、居住(酒店)等功能；2)流線簡潔，高效專業；以店鋪為主要形式，用動線串聯；3)以零售為主，配合超市、百貨等主力店，綜合餐飲健身等業態，實現多樣消費；4)這一時期的代表為深圳萬象城(見圖3)，萬達等。

最近10年，隨著電商的崛起，商業綜合體等線下商業受到強烈沖擊，新的商業綜合體采取了融合新技術，加強消費體驗的設計邏輯，爭取在新的時期能夠生存發展，取得成績。商業綜合體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下，開始差異化競爭。新的商業綜合體著重于引進新的業態，提供新的消費；各種空間創新層出不窮，注重提升消費者的消費體驗。甚至不追求短期的消費，而是努力讓消費者對場所產生認同，發生故事。

2 商業綜合體的創新邏輯

商業綜合體的創新不是盲目的創新，是按照一定邏輯創新的。在市場競爭的情況下，創新需要符合社會的發展方向，消費者的需求，和商業自身的邏輯。需要在嚴格的市場經濟行為下，符合最終的盈利需求。

2.1 創新的目的——引流

伴隨著商業競爭的加劇，商業建筑逐漸細分。區別于以前的百貨，通吃男女老少萬戶客流，新的商業綜合體在設計之前的策劃中就已經確立了主體的消費群體畫像。并始終圍繞著這一主體，通過設計、招商、運營等完整的商業手段，贏得消費者光顧。總之，商業綜合體創新的目的，不是為了好看而設計，為了創新而創新；相反，商業綜合體的創新是非常理智和商業化的；是為了獲得差異化的競爭力，最終吸引客流前來并帶動整體商業的銷售。北京僑福芳草地就是典型的代表。北京僑福芳草地，位于北京市朝陽區東大橋9號，項目定位CBD核心區建筑藝術綜合體項目。這個項目用地、體量、建筑形式創新互相矛盾。最后在解決這些問題后，產生了美好的結果。

如果說芳草地的建筑呈現一個倒金字塔的形狀，并非是設計師的主觀臆想，而是因為照顧基地北側的學校住宅等的日照需求而被迫切割，最后再加上設計師的美感，確定的形體體量。那么將4棟塔樓整合成一個完整的形體，則完全是設計師主觀設計，并且融合進了大量的藝術展示空間，創造了豐富的室內空間效果。

僑福芳草地中，擺放著超過500件當代藝術品用來展示(見圖4)。并且收藏了41件達利作品，是西班牙境外最大的達利作品收藏館。芳草地內部還設有兩處室內藝廊，定期更換展覽品。另一處則是用于藝術交流，不定期舉辦各種主題的藝術展覽。北京芳草地牢牢的吸引一眾藝術愛好者與小資們來到這里娛樂休閑打卡消費，并產生了良好的社會口碑，帶動了大批非固定消費者前來。北京僑福芳草地開業至今，非常成功。

當藝術融入商業，再融入設計師的靈感與精益求精，結合全力支持設計師的業主以及政府主管部門的實際認真的工作和新的概念技術的認可(主要是消防和節能新概念和技術)，最終讓整個建筑也成為了一個大件藝術品。產生了良好的社會效益。并成功引流，使得整個街區都因為整個項目得到價值提升。

至于后來者K11，也是主打藝術融入商業，是否受到芳草地的影響，目前并不清楚。但是，K11業主鄭志剛、芳草地業主黃建華、主創設計師徐騰都屬于我國香港文化圈精英，他們之間多少都是有所耳聞的。而且K11舉辦的莫奈畫展，這種操作手法，近似于直接抄芳草地的作業。

2.2 創新的手段——傳承與變化

商業綜合體創新手段也是伴隨著需求有的放矢。每個項目的創新點也是需要結合項目的實際情況來確定的。北方的芳草地是功能和空間與節能新技術投入，需要一個樂于投入，并接受新事物的業主；南方的汕頭華潤萬象匯項目，則是結合當地生活習慣，氣候條件，創造出了大量非營業灰空間，讓渡為城市公共空間，用來吸引人流，獲得本地客群的場所認同感。

但是基本的創新手段有著共同的特點：傳承生活習俗和地域文化，變化的是實現手段。

僑福芳草地傳承和發揚了藝術文化。創新了實現的手段，僑福芳草地采用通透的玻璃幕墻及鋼架結構，結合頂部采用的ETFE(聚四氟乙烯)充氣薄膜(ETFE (PTFE))組成獨特的節能環保罩(The environmental envelope)，在內部實現獨立的微氣候環境，令僑福芳草地內部空間保持著自然通風的狀態，室內空氣質量達到了MERV標準第11級，是綜合性建筑所能達到的最高級別，并獲得了亞洲第一個LEED鉑金獎綠色認證的商業綜合體項目。

汕頭華潤萬象匯的設計師是在走訪了汕頭老城后，身臨其境的感受了當地的騎樓所創造出的市井文化，體驗了當地的氣候條件和本地居民的生活習慣和文化，才在隨后的設計中傳承了騎樓的空間本質——面向城市開放的灰空間和一種適應本地氣候的生活交往場所(見圖5)。變化的是空間的形態和樣式——立體化的城市開放空間(城市會客廳)與舒適的城市交往場所(內部噴泉廣場與臺階)。所創造的空間是足以令人與騎樓空間產生聯想，并感受到“風吹在身上感覺”(注：華潤地產華南大區設計負責人語)。

2.3 商業綜合體創新的成果——購物體驗的改善

商業綜合體創新的結果是需要對商業的運營產生積極的導向的。商業綜合體所有的創新的意義最終目的是獲得持續客流。其成果是提供了一種適應生活習慣與文化和本地氣候的良好購物體驗。

以往的商業綜合體，其設計本身是一種提高購物效率為導向的。在動線設計節點上很少有提供消費者停留下來的空間和場所；是一種不斷敦促顧客在商場內部不停的走動從而產生消費的一種設計。其購物體驗并不是特別愉悅，但是符合商場的利益。

但是在競爭特別激烈的中國市場，消費者一旦發現有可以提供更好的消費體驗的商業場所，對于其他的競爭對手而言，并不是一個好的消息。位于上海的吳中路有兩家商廈是門對門的打擂臺：上海吳中路萬象城和上海愛情海購物公園。其實兩家品牌是有實力差距的。萬象城是傳統老字號商業運營商了，這個項目更是加持了地鐵出入口的流量。但是愛情海硬生生的在其對門存活下來。依靠的就是提供了萬象城不具備的購物體驗。愛情海商業在其屋頂開辟了一個屋頂公園，提供了屋頂農場、馬術俱樂部、屋頂公園等樂園設施(見圖6)。這些都是圍繞家庭消費群體打造的業態與功能，獲得了此部分群體的青睞。

僑福芳草地、K11、汕頭萬象城也是能提供獨特的消費體驗從而獲得商業上的成功。最終商業綜合體創新的成果是改善了消費者購物過程中的體驗。

3 商業綜合體設計的創新

商業綜合體的設計創新主要從以下幾個方面：設計功能、空間結構、立面創新、細節創新等。

3.1 功能的設計創新

商業綜合體的功能設計創新是一種結合了新型業態的創新。以往的商業綜合體常規的業態包含了零售、餐飲、百貨、超市、院線等。隨著電商的崛起，傳統的百貨日益沒落，服裝零售遭受強大沖擊。大量的體驗性消費功能、促進交往性的功能得以引入到商業綜合體之中。

韓國的首爾D-CUBE CITY引入了1 242座位D-CUBE藝術中心和500座的SPACE SINDORM多功能藝術大廳，用于演唱，話劇，演講，時裝秀等活動。而上海閘北大悅城設置了國內首個屋頂懸臂式摩天輪SKY RING(見圖7)，主打愛情主題、首家摩坊MoreFun 166——打造親密社交空間8F/9F，JoyLab夢創空間——首個購物中心創業孵化基地、藝術連廊，塑造趣味空間等。昆明大悅城甚至在室內引進了“Only Zoo”動物園。

另外許多還在建設中的商業綜合體已經明確的主題功能有：主打婚慶的主題功能的蘇州·尹山湖購物中心、東莞民盈·國貿城都設置了一站式的婚宴婚禮中心；上海愛情愛購物公園、合肥華潤萬象匯分別在屋頂引入公園，分別引入了馬術俱樂部、城市農場、屋頂跑道和籃球場等。

這些功能的引入，是線上無法替代的體驗型消費，能夠極大讓線下消費場景變得豐富。這些設計有些必須結合建筑空間的創新才能得以實現。

3.2 空間的設計創新

世界著名建筑評論家、設計師的伯納德·屈米曾寫過：“建筑不能離開行為，沒有建筑離得開事件，沒有建筑離得開謀劃”。空間不是功能的外表附屬。空間、功能、行為應該是有機統一的整體。這樣，空間的形式得到解放，從而獲得了更大的自由度。

上海LuOne凱德晶萃廣場(見圖8)，號稱亞洲最大的46 m大跨鋼結構玻璃穹頂，有效組織商業動線；帶來了非常壯觀的室內空間體驗。重慶的來福士廣場的水晶長廊帶來跨越高空的空間體驗。香港朗豪坊的通天扶梯，非常震撼。汕頭華潤萬象匯的城市客廳，巨大的城市公共空間，可以引起本地人群的場所記憶。

這些空間不僅是體現功能，更大程度上空間本身是焦點之一，是行為策劃的結果。這些策劃提升了空間本身意義，促進消費者交流交往?？臻g本身并非是純粹的商業空間，然后這種空間卻可以極大的促進商業的發展。

3.3 立面的設計創新

商業綜合體的建筑立面千姿百態，各有特色。Benoy設計的立面大多曲線柔美，KPF設計的立面線條筆挺，硬度十足。新加坡的ION Orchard絢爛多姿，Jerde設計的六本木充滿綠意與場所感。新的商業綜合體能夠在立面上引出話題的，越來越少。大部分的手法都已經被用過，再難以引起轟動。所以必須別出心裁。上海的LuOne凱德晶萃廣場以及BFC外灘金融中心就是個中翹楚(見圖8，圖9)。

上海的LuOne凱德晶萃廣場，是由來自薩夫迪建筑師事務所(Safdie Architects)建筑大師摩西薩夫迪親自操刀設計，建筑外開面近10萬片鋁板按規則的排列安裝，在風的吹動下，如同風鈴般舞動。這種可以活動的幕墻一經面世，即引起轟動。也自然的帶動了LuOne凱德晶萃廣場的話題熱度。BFC外灘金融中心的轉動幕墻——流動的管風琴——剛出面就振動了建筑學界，原來建筑的外立面還可以這么玩。也成為各建筑院校暑期實習的打卡之地。自然也收割了一波話題熱度。蘇州圓融廣場，號稱世界最大的天幕LED，引起無數人前往體驗。

而立面的創新是需要設計師的腦洞和業主的支持，也需要面對現實的妥協。風鈴幕墻在設計過程中也會受到噪聲方面的質疑，最終消除了風鈴聲。

4 結語

商業綜合體不去創新，必然會被歷史所淘汰。然而創新也有其難點。綜合起來主要是：思維的突破、結構的挑戰、成本的上升、規范的限制。我們最終是要突破現實和自我，實現商業綜合體建筑的健康發展。

無論如何，商業綜合體創新邏輯和發展趨勢都是為了商業綜合體本身在激烈的競爭中存活下去，滿足社會的進步和消費者的需求。最終呈現一個繽紛多彩的世界。